第178章 知人知麵不知心

  長生殿中。


  顧念直接將自己的傷口撕開，本是已經結痂的傷口，忽然又裂開了，那鮮血再一次流淌出來，直接滴在了一個白色的器皿裏。


  而清落站在一旁，眼神裏充滿了擔憂，她身體原本就不好，此時怎麽經得起這一番折騰……


  “夠了，顧念。”清落大聲說道，此刻顧念的臉色早已變得蒼白，她的臉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


  隻見，站在皇上身邊的人直接在顧念傷口上撒上了金瘡藥，再用白色布條包紮起來。


  那動作雖算不上輕柔，卻是十分細致的。


  等顧念的事情解決完後，顧念再一次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她此刻的世界隻有皇上，隻希望將皇上救活。


  仿佛這世上所有的事物都和她無關，隻有她手中的藥材，才能讓她感到安全感。


  但顧念驚訝，並非這個，而是皇上身邊的人。


  “你是誰？”她想了許久，才說出這個問題。


  但這個問題，亦是在心中憋了許久。


  站在顧念身邊的人，卻是有一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雖看上去上了年紀，可望著他那雙眼睛的時候，竟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顧念看著那雙眼睛，微微露出了癡迷的表情。


  她本是接受過顧承言訓練的人，哪怕是以前，也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光是這般，若是被顧承言發現，也不知會發生什麽事情。


  此時此刻，顧念也不知自己是否真的該出現這個問題。


  這是她想要問的，還是她想要問的。


  但在她心中，其實早已有了答案。


  但對方給予的是沉默······


  隻見，那侍人看著皇上的床榻，便是看著皇上的倦容，一句話不說。


  “你，你不會是他！”顧念大聲說道，這句話不知是說給自己聽的，也不知是說給那侍人聽的。


  一瞬間，顧念心中的恐懼感似乎少了幾分。


  可那侍人，看著顧念的那一刻，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你以為我是誰？”


  這話中，聽不出任何語氣。


  “我以為你是那個不會在這裏的人。”顧念說出這話，似乎是在麻痹自己，可這語氣裏，又帶著一絲絲的歡愉感。


  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恐懼，還是歡愉，還是無奈。


  “可你給我太多的暗示，是我疏忽了，若我能早點明白，也不會······”顧念沒有繼續說下去，不會如此，究竟不會怎樣。


  她將一切的罪責怪罪到自己身上，也不說對方的錯誤，隻是因為她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這侍人是誰，乃是她久久沒有見到的人，分明是想見到的人，卻又帶著一絲畏懼之情。


  但他想瞞住此事，定是不想讓顧念知道，可現在顧念已經開口問了，必然是瞞不住了。


  隻要說出一句謊言，便要用千萬個謊言來彌補，一旦有了懷疑，紙自然是包不住火的。


  這長生殿中，此刻隻有清落、顧念、皇上，還有那侍人。


  皇上是誰，是這赤國的主人，也是這皇宮的主人，為何能讓一個侍人跟在自己身邊，哪怕是這長生殿中，隻留下兩位皇子時，也有那侍人在身邊，皇上為何對他這般信任。


  當今世上，能讓皇上這般信任的，也隻有顧承言一人了。


  但其實對方已經露出了破綻了，隻是這皇宮中的事情錯綜複雜，便是能好好活著，也是一件十分幸運的事情了。


  這個侍人是誰，乃是皇上床榻之前的唯一侍人，也是皇上唯一的心腹，也是這赤國著名的劊子手，也實星月閣閣主顧承言。


  亦是在這一刻，此侍人直接將臉上的麵具撕下，而那張麵具下露出的麵具，便是顧念久違了三年的人。


  可當他露出本來麵目的時候，這身體之中的骨骼發出了碰撞的聲音，而這易容術，非但是麵容改變了，甚至改變了他的身材。


  顧承言的相貌本是十分清秀的，卻是過目易忘。而正是這樣的一個人，記住他的人也不少。


  他在這宮中待了三年，卻無人發現，甚至是和他最為親近的顧念，也是如此。


  他靠著這易容的方法，改變了自己的樣貌、聲音、身形······


  可顧承言是何等聰明的人啊！便是靠著這樣的方法，騙過了所有的人。


  所以他會讓顧念幾年不見自己，也逐漸抹去了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印象，即便是三年之後未見，但也是另外一個人了。


  哪怕是要見顧念，或是其他，也隻會在深夜相見，隻能聽見他的聲音，不讓顧念看到自己的模樣。


  他便是這般，騙了顧念很久，但也沒有騙很久。


  終究是朝夕相處的人，雖說能騙過一時半會，但也會露出破綻。


  而此時此刻，也是時候讓顧念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本是三年時間未見，顧念一直想見到顧承言，可等真正見到這人，心中的千萬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顧承言的臉，雖然是比不上二皇子，也比不上三皇子，也隻一張過目易忘的臉色，可偏偏是擁有這樣的一張臉，讓顧念難以忘記。


  而此刻，皇上身邊的侍人，卻是說了這樣一句：“念兒啊！你還有什麽想問的？”


  隻見，他直接將臉上的麵具撕下，被丟在那火爐之中。


  一張跟了他三年，讓他隱藏身份的麵具，最後的結局也不過如此。


  那顧念跟著他多少年，最後又會是怎樣的結局呢？

  可聽到這樣的話，顧念竟不知說些什麽。


  但說這話的人是顧承言，叫她如何不回答？


  便是這般，她似乎又記起了那年冬天，那年大雪饑餓的感覺。


  那冰冷刺骨的感覺再一次席卷全身，那是死亡的感覺，卻要再一次經曆，分明是年幼的時候，卻將這死亡的感覺，記得十分清楚。


  而這心頭，也有些隱隱作痛了。


  “爹爹，那個人究竟是不是你？”顧念暗暗道，卻將此話說出了口。


  “念兒啊！你何時變得這般愚蠢了？”顧承言一步步走近她。


  可這氣勢，卻是咄咄逼人的，顧念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若事有問題，就直說，爹爹最不喜歡拐彎抹角的。”顧承言一臉疑惑的問道。


  “沒有問題，許久未見到爹爹了，有些話不知從何說起。”顧念淡淡的說道。


  顧念雖是想問，卻將這個人問題給壓製下去了，無論如何，她在心底都是十分害怕顧承言的，自然是不敢問出這樣的話。


  雖說顧念未說出這句話，可麵前的這個人是顧承言，從小和她生活在一起，自然是了解顧念的。


  顧承言了解顧念，顧念自然也了解顧承言的。


  不知過了多久，顧念終究是將憋在心中許久的話說出來了，“那黑衣人可是爹爹。”


  顧念口中的黑衣人，說的是在這後宮中刺殺淩妃。


  等她得到顧承言的回答時，這心中的疑惑終究是解開了，心中的石頭也是落了地。


  雖說她早已有了答案，可等這話真正聽到時，才算真正安心。


  ······

  “原來爹爹一直在宮中，原來······”顧念不停地重複道，臉上露出十分驚訝的表情。


  等蘇雲聽到這話時，臉上全然是一副失望的表情。


  顧承言從未將此事透漏給他，顧念也是一心細之人，自然能察覺到蘇雲的異樣，蘇雲多少有些失望。


  畢竟蘇雲是顧承言的師妹，非但沒有將這件事透漏給她，而最後得知此消息的，第一個竟然是顧念，而蘇雲還要從顧念口中得知。


  她雖是發現了蘇雲眼中的異樣······


  “我一直以為爹爹是從其他地方進來，才會將這卿緋月殺死的，原來是這樣······”


  竟是甕中捉鱉，不過是顧念將事情想得太複雜了。


  這世上的很多事情，本就是十分簡單的，可顧念心思過於複雜。


  但此刻的蘇雲，怎能聽進顧念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蘇雲這才開口說道：“主子，閣主下一步可是有什麽打算？”


  等顧念聽完蘇雲的話後，卻是直接搖頭說道：“爹爹什麽話都沒說。”


  可就算顧承言說出了自己的心思，他的心思也是猜不透的，更願意卷進他的世界之中。


  一瞬間，顧念眼前浮現的是蘇雲的眼神，竟有些心疼。


  這世上的男人那麽多，為何蘇雲的心放在了顧承言身上，便是陷入了萬劫不複的境界。


  “不知道，爹爹究竟是什麽想法，我也無法揣測。”顧念淡淡的說道，眼中滑過一絲憂傷的神色。


  但她和蘇雲，終究隻是顧承言手中的一顆棋子，非但沒有自己的想法，哪怕走到了這一步，也不知顧承言的心中想法是什麽。


  說到底，她們都是心係於此人，卻是無果，最終能給自己帶來的，也隻有無盡的悲傷。


  但她們也不必給自己徒增悲傷，隻是這般，便是最漫長的歲月····


  就這樣，在漫長的等待和煎熬之中，便是進入了最香甜的夢，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年冬天，那種饑寒交迫的感覺，怕是她這一生最難忘懷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