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不甘
幾日後,顧念手臂上傷口慢慢愈合,卻是有一塊烏黑色的印記,不能消散,也不知是那黑曜石的緣故,還是其他。
顧念本不在意,倒是蘇雲著急得很。
“主子,這手臂上的傷疤是萬萬留不得的,若是日後……”
“日後得到皇上恩寵嗎?”顧念嘴角微微上揚道,她本就不在意這些,來這宮中的目的,本就是顧承言的目的。
至於皇上,和她無關。
隻是,這冰蟲之毒究竟有沒有進去自己的體內,尚未明確。
她的手臂不過是被抓傷罷了,但不知那冰蟲是否真的會侵入體內,怕是她不能預料的。
蘇雲亦是知道這冰蟲所帶來的痛苦的,隻要中了冰蟲毒者,起初並無異樣,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便會和皇上一樣,全身僵硬,除了眼睛能動,整個人便是個活死人一般。
“主子,奴婢不是這個意思,畢竟你是女兒家,身上定是不能留下傷疤的。”蘇雲急忙解釋道,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
顧念深知,蘇雲也是好意,但不過是副皮囊罷了,留下傷疤又如何,終究是不會有人在意罷了。
“淩妃娘娘如何了?”顧念一副漫不經心的問道,卻是想轉移話題,這後宮中的事,她很少會去詢問蘇雲。
但今日,竟不知怎麽說出了這樣的一句。
“回主子的話,淩妃娘娘已痊愈,身體並沒有什麽大礙,還有那徐太醫也得到了不少賞賜,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那徐太醫醫好了淩妃娘娘,自然是聲名大震,自己也會得到不少好處。
“為何主子今日會問出這樣的問題?”蘇雲有些不解的問道。
在這宮中,這樣的主仆之間的問題,可是最尋常不過的,可放在顧念和蘇雲之間,卻是越界了。
蘇雲是顧承言派來協助自己的人,有些問題該問,有些問題不該問。
但她今日犯了顧念的大忌,她想要做什麽,自然有自己的想法,或是意願,而蘇雲隻是奉命去執行顧念的命令,至於為什麽要去執行,卻不是她應該知道的,
“蘇雲今日和平常有些不一樣呢。”顧念雖是這樣說著,臉上卻帶著笑意,蘇雲亦是明白她的意思,並沒有繼續問下去。
卿緋月寢宮中。
“師傅,為何你要救淩妃娘娘?”徐太醫乃是這宮中的神醫,皇上的禦醫,還有這後宮的妃子,幾乎都由他一人包辦。
而已身為貴人的卿緋月卻是不甘心,她父親喜歡醫理,加之眼前的徐太醫又是自己的師傅,不然卿緋月的醫理也不會如此精通,但這兩人的關係是不曾挑破的,外人也難以想象,一吏部尚書的女兒,怎會和這宮中的太醫有所瓜葛,有所糾纏。
她身為貴人,想要看病,召見徐太醫,也是正常之事。
“你可知道,這宮中的妃子有幾個,又有幾個厲害的,但這厲害的人,又有幾個能夠抵得上皇後這一人之上,萬人之後的位置?”
卿緋月似是不解,她不過是想要除掉一個競爭對手,為何自己的師傅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本是想反駁,卻不知說些什麽,徐太醫在後宮中摸爬滾打這麽多年,能夠混到今日的位置,實屬不易,正是因為她深知這一點,才沒有否認他的話。
“沒有任何人能夠和皇後相比。”卿緋月淡淡的說著。
“月兒說的一點不差,但你想要為師殺一個妃子,又有何用,這妃子數量不少,她們死去又能如何?你不過是少了一個競爭對手,還會有其他的好處嗎?”徐太醫一字一句的說道,卿緋月卻是不停地點頭,因為他說的一點沒錯。
皇後一天沒死,她終究隻是個貴人,連個妃子也不是。
“你雖生得漂亮,但要記住一點,外表並非戰勝這些妃子的利器,你以後要走的路還很長,若是因為眼前利益遮蔽了雙眼,怕是走不長的。”他語重心長的說道,眼前的人明明是自己的女兒,卻不能讓她喊自己一聲爹爹。
不知有多少次,他都不想稱自己為為師,而是為父,但此刻能夠稱呼卿緋月為月兒,也讓他十分滿足。
但她在這宮中經曆的畢竟有限,若是不小心因為耍了小聰明而失去了現在的一切,那也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
為何徐太醫能夠站穩皇宮腳下的這片土地,不單單是因為其醫術的高超,也還有一樣十分重要的東西,那便是為人處世。
就像這卿緋月,雖然擁有一張絕美的容顏,但極易產生嫉妒心,也按不住氣,終究成不了大器。
所幸在卿緋月進宮前,她那吏部尚書的爹爹曾告訴過她,若是在這宮中遇到了什麽困難,一定要找到宮中的禦用神醫徐太醫。
“雖說爹爹讓月兒尋來師傅,但月兒不太明白師傅的意思,還請師傅明說。”
此刻,卿緋月的寢宮中,亦是隻有她和徐太醫兩人。
她有這樣的權力,也為了防止隔牆有耳。
徐太醫看著她那張絕美的臉,竟有些心疼……
“月兒可要知道,成為一國之後,絕非表麵上那般簡單,你太美,卻沒有手段。”
那手段的意思並非用計謀,也並非下毒之事,而是為皇上誕下一男半女。
卿緋月聽到這番話語的那一刻,感到十分失望。
皇後雖未誕下皇子,但和皇上的感情依舊,這麽多年過去了,卻不見任何人對這後位有什麽異議。
相反的,另外三位妃子,不僅在身世,或是容貌,都更勝一籌,為何在誕下皇子後,也是那般模樣。
唯一不同的是,玉妃之子墨雲清已經被封為大皇子,而大皇子性情柔和,做事優柔寡斷,根本不是皇子的人選,卻不知怎麽的成為了太子。
徐太醫是想將這道理說得痛徹,生怕自己的女兒沒有聽懂,亦是將這幾位皇子的性情一一說出。
“依照師傅的話,月兒接下來應該做什麽。”
那手段,其實是牽著皇上的一條線,以她的容貌,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但此刻,她卻一點機會都沒有,那長生殿,亦是去過一次,當卿緋月看到赤國天子的那一刻,竟是失望的。
她曾以為的皇上,是十分俊俏的男人,也絕不會躺在那病榻之上,而且是兩年之久。
這病床上的男人,若是死了,那太子便是皇上,赤國的一切都是他的。
但隻要他一日不死,這格局也不能改變。
“那這三個皇子,為何這些年能夠和睦相處,都未曾聽說過謀權篡位之事。”
當徐太醫聽到她這番話的時候,竟是不自覺的笑了,“皇上有三個兒子,其大皇子名為墨雲清,也是赤國的太子,而其身後的玉妃並非像那淩妃、柔妃一般,絲毫沒有強大的靠山。”
這其中的道理,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是能夠想通的。
更何況,那大皇子亦是優柔寡斷之人,根本不堪大用,不管是皇上,還是普通人,都不會選擇這樣一個男人成為赤國的天子,不然那江山定會毀在他的手中。
“而那二皇子和三皇子,在某些地方是極為相似的。二皇子墨雲箏乃是淩妃所生,其母親雖無肚量,仰仗著其背後的勢力,在後宮中為非作歹,其他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二皇子卻和淩妃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
他不但在待人既物上十分親和,而且十分聰慧,早已是皇上的不二人選。
至於三皇子墨雲靖,也是一知書達理、博覽群書之人,隻是其性格也是優柔寡斷,卻是給他增加了少瑕疵。
徐太醫能夠這般分析其中的道理,這朝中大臣自然也想得明白。
隻是,他們的手中有一個巨大的賭注,這三位皇子,即便二皇子是皇上的最佳人選,但並非他們說了算。
隻因這皇位,要麽是皇上一句話的事情,或者是這幾位皇子造反的事情。
這朝中格局,徐太醫已說得如此透徹,竟是卿緋月的爹從未給自己講過的事情。
“師傅說得一點不差,莫非我做不了現在的皇後,亦是能做以後的的皇後?”卿緋月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但月兒是這宮中的貴人,豈能有自己‘母親’嫁給‘兒子’之理?”但這樣好的一條道理,她怎會輕易放棄?
“月兒自小跟著為師學習醫理,也有許多年了,莫非信不過為師?”徐太醫笑著說。
可他分明是笑,在卿緋月看來,竟是比笑還可怕,這些年學習醫理,乃是她最痛苦的幾年,若不是爹爹要求自己學,在其他千金小姐懂得刺繡之時,她卻要花費幾倍的功夫來學些這些醫理。
“自然是信得過的。”
隻見,徐太醫從袖中拿出一顆紅色的丹藥,放在了卿緋月手中。
於她而言,那一顆小小的丹藥,如同一滴血跡般躺在自己手中。
忽然間,她露出極為痛苦的表情,似乎她手中抓住的是一顆毒藥一般。
那紅色丹藥被她捏在指尖,猛地吞下,而那潮水又如同刀割一般的劇痛,包裹著她的全身,絲毫不能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