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倫
謝環的手指輕輕在碗口摩挲了下，一路下來，湯水已經溫了，正好入口。
她將補湯遞給了謝文洲：“父親這次出門是一個人走，還是要帶上幾個人？”
謝文洲正要喝湯，聞言愣住，脫口道：“暗訪不需要太多人，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因著實在是太過吃驚，他竟是將這一次的目的輕易地了出來。
完之後，謝文洲便皺了眉頭。
謝環似是沒有看到一樣，關切道：“會有危險嗎？”
父女兩人並不熟悉，卻被女兒這樣關心著，謝文洲整個人都別扭起來了，“不會有危險的，隻是暗訪而已。”
既然已經都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謝環卻沒有因此而放心。
這一世跟前世一樣，謝文洲都是打算獨自一個人去，因為不惹人注目。
可也就是因為這樣，出事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在身邊，謝文洲根本無處可逃，無人可依，被齊府臣暗算至那種地步。
謝文洲喝完湯，見她眉頭深鎖，不由好笑，語氣輕鬆道：“打仗的日子我都度過來，這算什麽，你別擔心。”
她能不擔心嗎？
謝環心裏頭吐了口氣，歪著頭，看向謝文洲道：“父親的行蹤都有誰知道？”
“怎麽？怕有人泄密？”謝文洲笑著搖頭，一副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模樣。
“既然皇上都派父親去暗訪了，也就是這人肯定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這樣的人難道不會擔心壞事被人發現嗎？”
“要是我呀，就找個人幫我盯著些，一有風吹草動，就趕緊通知我，我也好跑路呀。”
謝文洲臉上的笑意已經沉了下去，他看著謝環的目光充滿了探究，謝環一點也不怕被他打量，她想要保下宣寧侯府，那麽她的父親，宣寧侯謝文洲一定不能倒下！
“阿九，你是從哪裏知道這些消息的？”這些事情，他隻跟謝老夫人過，母親沒道理會跟一個姑娘這些吧？
“是方才父親跟我的。”
“父親是武將，又是侯爺，這種暗訪的事情怎麽輪也不會輪到你的頭上來。可父親既然接下了這樣的差事，也就是這個讓父親走一棠人是父親無法拒絕的人。”
“這樣的人，除了皇上，女兒不知道還有誰。”
宣寧侯是靠戰功在京城立足的，並非那些世襲罔替的權貴，這朝中上下，還沒有人敢隨意使喚宣寧侯的。
謝文洲看向謝環的目光帶了些驚愕，他似乎從來都沒有看清過這個女兒。
“朝中有奸細？”謝文洲喃喃道。
謝環隨口接下：“或者宣寧侯府裏頭也有呢！”
謝文洲似是想到了什麽，臉色驟變。
“父親——”謝環有些詫異，一抹困惑淡淡的浮上心頭，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不知道宣寧侯府到底是怎麽得罪那些人了，竟然要這樣子趕盡殺絕！
或許，這個答案她父親會知道。
謝文洲此時已經恢複了正常，“你若是沒事，就先回去吧，為父還有事情要處理。”
謝環點頭，懷著困惑回零翠堂。
謝老夫人朝她招了招手，謝環定定神走了過去。
“你父親沒有為難你吧？”謝老夫人雖然決定了讓謝環送湯過去，可一想到這對父女這麽多年來的不對付，一顆心就七上八下的。
老大那個混蛋，要是混起來把她的寶貝孫女給打了怎麽辦？
謝老夫人忍不住上下打量一番，見她身上沒什麽傷痕，眉眼間神色平靜，暗暗鬆了口氣。
謝環又是好笑又是心酸，“祖母，他是我父親，怎麽會為難我？”
謝老夫人不置可否。
這十三年來，老大那個混蛋哪次正眼看過這個女兒了？又哪次跟她好生過話了？
謝環也知道一時之間無法改變謝老夫饒想法，就連她自己，也很詫異這一世能跟謝文洲如此平靜的著話。
“阿九，要是你父親欺負你了，你盡管來找祖母，祖母再替你罵他！”謝老夫人摟著謝環，護犢子般的霸氣。
謝環卻被那一個“再”字給吸引住了，“祖母，您罵過父親？”
謝老夫人撇撇嘴，“就是上次你落水之後的事……”
她將那一日的事情了一遍，謝環眼中泛酸，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啞聲道：“謝謝祖母……”
“傻孩子，既然我是你的祖母，自然是要護著你的。”謝老夫人摸了摸她的頭發，看著她如今乖巧的模樣，心疼的厲害。
這孩子，這麽乖巧，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這段日子你就不用去見家裏的人了，等到了初一，各房各院的人過來請安的時候，你再跟他們見一麵吧。”
謝環咬著唇，知道謝老夫人這是在護著自己，強忍著不哭出聲來，重重的點頭。
“哎喲喂，咱們阿九怎麽落了一次水就變得跟水做的似了，這麽愛掉金豆豆？羞不羞？”
謝環撲哧一聲，破涕而笑，窩在謝老夫人懷裏不肯起身，撒嬌道：“我才不羞呢！”
謝老夫人拍了她背脊一下，“也不怕人笑話？”
謝環哼了聲，嘟著嘴，嬌縱道：“誰敢笑話我？”
“把你能的！”謝老夫人笑著捏了捏她的俏鼻，外頭守著的木媽媽聽到裏頭傳來的笑聲，臉上也不由露出了幾分笑意，忍不住搖頭。
一個是孩子，一個是老頑童，都是不讓人省心的。
遠遠的，有一行人走了過來。
木媽媽眼尖，認出了那是張氏和謝琅。
“大夫人，五少爺。”
“媽媽怎麽在外頭？裏頭可是有客人？”張氏聲音柔柔，帶著幾分江南女子的秀氣，話不疾不徐，聽著便讓人覺得渾身舒暢。
“是六姑娘，正在和老夫人話。”木媽媽笑著道。
張氏恍然，祖孫兩著話，共享倫，木媽媽在裏頭確實有些不合適。
“那我在這兒等等。”
木媽媽忙道：“夫人不必如此，奴婢這就進去稟報。”
著也不給張氏反應的時間，轉身撩了簾子進去。
謝琅仰頭看向自己的母親，“母親，是六姐姐在裏頭嗎？”
“嗯。”
謝琅眼中迸出一抹光亮，“那真的是太好了呢！”
他跟母親原本就是去看望六姐姐的，誰知道海棠居裏的丫鬟六姐姐在祖母這兒，想著反正不遠，他就拉著母親過來了。
張氏溫柔的揉了揉他的發頂，沒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