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隻因未到傷心處
文錦荷抬頭望了望藍藍的天空,白白的雲彩,心也變得藍白起來,她並不想這麽高冷的生活下去,始終如一地裝著藐視一切的眼神,端著一副清清河邊草,高處不勝寒的架子,她也想開開心心地學習、生活和工作。
可是,一想起自己的兩個母親和弟弟,她心裏沉甸甸的,覺得有千斤重擔等著她去挑,絕不能有任何的懈怠。因此,她一直都給自己設立一堵情感的屏障,嚴防自己被人走心。
不過,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她與焦茂盛的幾次交往,讓她苦心高築的防線出現了蟻穴,出現了管湧,心中泛濫著的洪水已經達到曆史警戒水位。
焦茂盛是貿然地闖進了自己情感世界的第一個男人,已經兩次給自己帶來了難堪和困惑,但也正是這種難堪,讓她體驗到了來自異性的那種難以抗拒的氣息和非凡的魅力。
他的愛意,他的激情四射,他的滑稽與搞笑,他的近乎狗血的表演,似乎不能再讓她無動於衷了。
更可惱的是,本來兩個人的情,兩個人的愛,已經夠讓她焦頭爛額,牽腸掛肚的了,殊不了,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橫地插入了一個第三者,並且這個第三者並非是情敵,而是焦茂盛的母親大人。
通過兩次非正式與正式的接觸和交鋒來看,別人是前世有緣,她們卻好像是前世有仇,水火不相融,根本就無法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
文錦荷同學柔弱的肩膀抖了抖,秋水般迷人的眸子轉動了一下,心也隨之顫了一顫,高傲的頭顱低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更不知該如何處理好與焦茂盛的關係?
張高凱站在田徑場的入口處,目光熾熱地望著看台上形單影隻的文錦荷同學,感覺她臉色黑黑的,沒有了先前那種白裏透紅的陽光色;瞳眸呆呆的,沒有了先前的顧盼神飛,明眸善睞,如秋水般的明澈。
他心裏不由地一抖,似有萬般關愛卻又無以表達。
秋日的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文錦荷卻感覺不到絲絲的暖意,心裏反倒涼涼的,要是能穿越到今天,她真想好好聽一首叫做《涼涼》的流行歌曲,有一種欲哭無淚的痛楚。
她真希望從來就沒有碰到過焦茂盛,更沒有與他有過任何的交集,可事實卻不是這麽回事,兩人不但碰到了,而且這個可惱可愛的男人還為自己擋了一刀,舍身示愛;更讓人難以放下的是,自己也為這個男人輸了血,如今血脈相通,兩人早已建立了難以化解的生死交集。
陽光刺激著張高凱,他的心不再冰冷,臉上升起了紅雲,眼角溢出了淚霧,不管怎樣,文錦荷畢竟是自己的學生,作為教官,他應該給予她關懷,給予她溫暖,給予她力量,讓她及早地從迷霧中走出來,輕鬆上陣,勇往直前。
心動不如行動。男人就得有男人的風範,何況還是一個優秀的男人呢?張高凱同誌踏著穩健的步伐,古銅色的臉上洋溢著和煦的笑容,義無返顧地向著看台走去。
孑然獨坐的文錦荷同學被身邊的腳步聲驚擾了,她懊惱地轉過頭,臉上升起了層層的疑雲。
可轉頭一看,來的不是別人,而是是自己的教官,臉上風卷雲散,便很自然地挪了挪鴨蛋型的屁股,聲如蚊聲似地說,是您呀?教官。
“怎麽沒去吃飯?”張高凱的語氣就像他的性格,永遠幹淨利落,直截了當,不拖泥帶水,不藕斷絲連,不多一字不少一字,真是個惜墨如金的人。
“肚子不餓。”文錦荷同學找不出什麽合適的理由,但也不能緘默不言,因為她麵對的是自己最敬仰的教官,隻好用一個千篇一律、四平八穩、屢試不爽的答案來回答。
盡管她可以把食堂夥食說成是豬狗食,沒胃口;也可來點詩意的措辭,天上繁星滿天,星星點點,可是食堂的夥食永遠都是星光暗淡,隻見水光不見油星。
然而,這不符合文錦荷同學的性格,因為她骨子裏不是那種喜歡嫁禍於人的小心眼。
“是有心事吧?”難怪張高凱同誌成了警察學院實至名歸的鑽石王老五,他跟女孩子講話總是這麽赤條條地來,赤條條地去,興許是平時訓練時經常打赤膊打出的毛病吧。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永生。張高凱同誌好像不是來安慰人的,而是專門來刺激人的;張高凱同誌好像不是來送大白兔糖的,好像是特意來送催淚彈的。
黑雲壓城城欲摧,山雨欲來山滿樓。文錦荷同學俏麗的臉上忽然間烏雲密布,電閃雷鳴,哇的一聲,她那清冷的眼淚如洪峰臨壩一般,傾瀉而下,泛濫成災!
張高凱同誌,拜托你了,以後可千萬別好心辦錯事,做這種頂上不添花,雪中不送炭的事。
張高凱同誌,拜托你了,你的項上安裝的可是人腦,是這個世界最高級別的人腦,別人能把衛星送上天,蛟龍沉下海,你怎麽就幹出這種專門送人拭淚手帕的蠢事呢?
你下次要是再犯這種低級錯誤的話,幹脆找一個智能機器人當你的替身,讓它代你跟女孩子聊天,不然,你這輩子都隻能過光棍節。
張高凱同誌每天訓練之前帶著學員震天價地喊著“掉皮掉肉不掉隊,流汗流血不流淚”的口號,可真要見了學員淚如雨下的時候,便手足無措,一臉的無助了。
幸好文錦荷同學還算處事不驚,她看了一眼張高凱慌裏慌張,口不擇言的大熊貓樣,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了,馬上抬胸挺腹,吸氣,立正稍息,快速地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憋回自己的眼淚,裝得若無其事。
張高凱還不算是塊木頭,他馬上掏出紙巾,遞給文錦荷,兩個炯炯有神的眼睛火熱地盯著她,好像要盯出一個同胞妹妹出來,好做自己的備胎!
“這麽看著我幹嘛?教官,沒見過女孩子哭臉呀。”文錦荷同學被張高凱恍惚不定的表情逗得一樂,破涕為笑。
“我我是不知道該如何勸你,所以就……”張高凱是個直腸子,肚子裏沒那麽多彎彎繞,何況剛才一門心思地想著備胎的事了,竟忘了準備台詞,結結巴巴地說。
“所以就慌神了,這可不像你呀?教官,你平時可是鐵麵無私,鐵石心腸的。”哭過鼻子,流過淚水,文錦荷心裏的陰霾消散了,雨過天霽,天朗氣清了,她不禁粲然一笑。
張高凱本是一個不會掩飾自己情緒的人,但文錦荷的話居然讓他自己也感到很奇怪,我七尺高的英雄男孩,怎麽就看不得女孩子哭臉呢?他嘿嘿一笑,也許是你們誰也沒敢當著我的麵哭過吧。
“那倒是,知道您不喜歡林妹妹那一套?隻是我太沒出息了,在您麵前出醜了。”文錦荷一臉紅潤地說。
“說明你信任我唄。”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麵前,就算再刀槍不入,銅牆鐵壁的人,也難免會自做多情起來,張高凱諱莫如深的古銅色臉上滿是小小痘痘了。
文錦荷何等冰雪聰明,她知道一個女人對男人的信任意味著什麽?一旦自己承認了這個事實,難免會讓對方想入非非,她不置可否地說,教官,陪我到外麵走走吧。
“你還沒吃飯吧?幹脆我們到外麵找個地方吃點飯。”張高凱想與文錦荷同學多呆一會兒,腦瓜子倒是轉得很快。
餓蟲就是這麽個討厭的小東西,文錦荷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了一下,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裝作難為情地說:“那就聽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