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開封
豁嘴兒繼續搖晃著薑黃色的鞋子跟我一起坐在鴿子死去的那個山崖邊。
“你看下麵,那一盞一盞的燈火,那一個一個的窗口,它們是構成黑金城的細胞;這些細胞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該死的細胞,另一種是等死的細胞。我知道你曾經覺得黎明是一個特別的人,你覺得他不應該屬於這裏,他不是一個該死的人,也不是一個等死的人,他應該離開黑金城;我也知道你用過很多種方法,嚐試了很多次,推他離開,始終都沒有成功。現在,你無須再為他費心了。”
傍晚。夕陽依舊是一副猥瑣的嘴臉,晚霞那一臉的潮紅更像是已經等不及天黑了,立刻就想要將夕陽推倒在床上。我跟著豁嘴兒來到北區。
這個小煤井被封閉了以後,整個北區隻剩下了一片荒涼;幾條小路在雜草和碎石中間縱橫交錯,像是被一把失控的美工刀肆意雕刻而成;估計拿著這把美工刀的九流雕塑家一定正在為幾個不同膚色的女人跟在屁股後麵討要生活費而覺得頭大。
井口被石頭和水泥給封住了,不過這可難不倒豁嘴兒。豁嘴兒用她從我家裏拿來的鐵棍插進石頭縫裏,使勁兒地攪動,很快就解決了這項豆腐渣工程。久無人問津的洞口就這樣被她開了封。
待塵埃落定,從裏麵傳來一股很大的濕腐氣;我們就在這濕腐氣中一步一步地往裏走。最外麵是一段朝下的坡路,還有光線能夠照射進來;兩側和頂上分布著歪歪斜斜的木頭架子,腳下還有供拉煤的小鐵皮車行駛的窄軌道。不足50米,這條陂道就到頭了,來到了垂直向下的井口。升降機長期缺少維修和保養,已經鏽跡斑斑,不知道還能不能使用。豁嘴兒用手電筒往下照了照,漆黑一片,深得看不見底。
就在我們正研究這升降機該如何使用的時候,一個碩大的黑影出現了。
“黑夢露,你在這裏幹什麽呢?”
在這樣的環境中,我看不清楚他腳上的黑色運動鞋,但可以聽得出說話的人是臘八。
“我剛剛去你家裏找你,就看見你鬼鬼祟祟地往這邊過來了。我一路跟著你,看見你在破壞封閉的井口;我以為你隻是在搞惡作劇,就沒管你,沒想到你竟鑽了進來,還那麽長時間都沒出去,我就進來找你了。你幹嘛呢?”
豁嘴兒隻是專注地研究升降機,並不搭理臘八的疑問。我也沒什麽想跟他說的。
“你要想讓這架升降機動起來,得用電。這個小煤井已經封閉了這麽久,發電機早就撤了。除非是有人用手搖那個□□,手動將升降機送下去。就是邊兒上那個把手,看見了沒?”
臘八還沒意識到他正在說的話是給他自己找了一份相當辛苦的差事。我和豁嘴兒一起看向他。
“黑夢露,你又發什麽神經病啊?這下麵什麽都沒有,黑咕隆咚的,你下去幹什麽?你可別忘了,這裏可是曾經出過事故的,說不定現在底下還有瓦斯毒氣呢?就算是沒有毒氣,這麽久沒人下去過,支撐用的架子也沒人維修過,泥土都已經鬆動了,極有可能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