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旨意

  “夢露,你覺得我弟弟無辜嗎?但是誰又不無辜呢?我媽媽不無辜嗎?鴿子不無辜嗎?我並沒有做錯什麽,我不需要覺得內疚;你也是一樣,你懲罰的那些人都是應該受到懲罰的,你也不需要感覺內疚……”


  白色運動鞋□□於地,不知何時,他不再相信他二叔的指引,他已經跟豁嘴兒成了一夥兒的。瞧他說的這些話,簡直都可以稱得上是恭維了,隻是可惜豁嘴兒並不在這裏;豁嘴兒設計營救黎家小少爺,豁嘴兒懲罰那些應該受到懲罰的人,這些全都是豁嘴兒做的,黎明卻全都算在了我頭上,拿來恭維我。隨他吧。


  平靜了兩天,誰也沒有找誰,大家都需要好好想一想,看接下來能用什麽辦法繼續相互折磨,直到死。


  第一個站起來的是黎明的小媽。這個女人用最快的速度恢複了往日的精致,把自己從頭到腳打扮得比以前更加妖豔嫵媚;與其說黎明的二叔心理學功力了得這麽快就能將她從失去親生兒子的悲痛中徹底拯救出來,豁嘴兒的想法倒像是更有說服力:“她是看見了丈夫開始看重黎明,害怕自己的地位遲早不保;畢竟那兩個丫頭片子分財產也分不了多少,將來那萬貫家財要是全都落入了黎明的口袋,她還能有地方站嗎?所以啊,她沒有時間再傷心了,必須抓緊時間把自己打扮得要多性感就多性感,勾引著丈夫,好再生個兒子出來!”


  看來,黎明跟他小媽之間的戰爭還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不過,不管怎麽樣,黎明和他小媽都不是我關心的人,他們怎麽著都跟我沒有關係。豁嘴兒準備去北區那個已經封閉了的小煤井裏尋找我父親的屍體,這就跟我有關係了,因為她一定會拉上我一起去,不管我願意不願意。


  秋雨不冷,卻涼。


  在豁嘴兒行動之前,我又溜到了後山上,尋找那棵歪脖子槐樹。黎明說的沒錯,這山上有太多歪脖子槐樹,想要找到固定的某一棵,除非是你得到了上天的旨意。我要找的那棵歪脖子槐樹,下麵埋著我的血衣,我已經找了快兩年了,一直都沒有找到;不知道上天什麽時候才能想起給我旨意,這一輩子,它總是忽略我。


  我走到鴿子死的那個崖邊,坐了一會兒。


  薑黃色的鞋子在我麵前晃來晃去;恍惚中,我以為是鴿子,其實是豁嘴兒。


  “今天下午的時候,輪椅上的大姐姐家裏搬進來一個人,一個高位截癱的人,從脖子以下都沒有知覺,連手指頭都不能動。你猜對了,就是大姐姐喜歡的那個男人。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我隻是告訴了她可以得到那個男人的唯一方法;做或者不做,是由她自己決定的;她選擇了做。她花錢雇人把那個花花公子弄成了殘疾,出手比我想象得還要重,不是隻讓他瘸,而是讓他全身癱瘓。她成功了,她讓那個男人感受到了她的痛苦,而且,那個男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離開她了。她以後再也不用坐在夕陽下怨恨、幻想、等待。她不再是一個等死的人,她已經變成了一個該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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