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聯係

  我睡醒睜開眼睛看到黎明正安靜地坐在病床邊等待著，看上去他已經來了有一會兒了。如果不是他的白色運動鞋依舊如此幹淨清爽，我真有點兒懷疑他才是我的父親。我知道他不是，但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他，不同於其他人。


  “我聽護士說，你上午沒有老實地躺在床上休息，而是跑出去瞎逛了，給你吃藥都沒有找著人；你去了哪裏？身上還帶著傷呢，怎麽能亂跑呢？肋骨上的傷不是小事，隨時會留下後遺症，萬一老了以後一遇到個陰天下雨的就胸口疼該怎麽辦啊？我小的時候就是不肯聽我媽的話，扭傷了腳脖子也不好好養著，結果直到現在腳脖子還時不時地疼呢；不然以我的體質和興趣，我早就去做運動員了……”


  這些話，他不會對著孫天嬌說，他不會對著豪宅裏的父親、小媽和弟弟妹妹說，他不會對其他任何人說，他隻會對我說。我跟他之間，好像有著某種特殊的聯係，可能是他的西紅柿雞蛋湯麵，或者是其他的什麽，我還沒有看清楚，但我希望不是芫荽水，想起來就要吐了。


  黎明離開醫院回學校去聽下午的課，他說晚上會再過來看我。


  傍晚的時候，孫天嬌居然跑來探視我，假惺惺地作出關心的神情；她跟她父親孫半城真的很像。好在我不需要應酬她，有豁嘴兒在；況且孫天嬌過來看我也不是為了我，她是為了做給豁嘴兒看才來的，因為她還需要豁嘴兒幫她處理很多麻煩事兒。她現在可是一天也離不開豁嘴兒了。


  “你是不知道學校裏那幫人到底能有多下賤！安生日子過一天都覺得對不起自己！體育器材室裏的標槍、鉛球、鐵棍、鐵餅，全都被偷光了，還捎帶上了鍋爐房裏的鐵鍁。你說那些東西賣廢品能賣幾個錢？夠費勁的嗎？出了事兒，軟麵團兒校長就隻會交給學生會處理。還不是得我來搞？哎，想想都氣得我腦子疼……”


  “要賣這些東西，不可能跑得太遠。你叫人到附近的廢品收購站打聽一下，就知道是誰幹的了。”


  “哎對呀對呀！我怎麽就沒想到呢？還是你聰明！呃，我是說，其實我也準備這樣做了，嗬嗬！那好，我現在就去安排人過去查……”


  孫天嬌跟豁嘴兒聊完就雀躍著跑出了病房，像是我壓根兒就不存在。


  我去二玲的病房裏看了看她。她平躺在床上，一條腿包裹在石膏裏，高高地翹著，被吊了起來。豁嘴兒出手果然夠狠，看來二玲以後都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跑得那麽快了。因為是平躺，而且沒有穿她那件裝著海綿墊的Xiong罩，我看到二玲的胸膛平得就像是一片寸草不生的鹽堿地，連個小土包都沒有，怪不得男生們已經沒興趣再跟她玩那個需要關燈的遊戲了。二玲也是時候該適應一下不做領頭羊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