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指娘們

  哦，忘了交代清楚，拐子新從灌木叢裏突然躥出來站到我麵前的時候；他，沒穿衣服。


  別再意淫了，他裹了一身的樹葉，關鍵部位遮擋得嚴嚴實實。


  我猜想，今天他可能是人猿泰山。


  “敵人的飛機就要衝過來了，你怎麽還站在路上？快跟我躲起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被拐子新拉著鑽進了灌木叢裏。他趴在我身邊，小聲地跟我介紹一場正打得酣暢淋漓的戰役。他是一名狙擊兵，剛才的防守戰已經損失了他的一整個狙擊排。他是存活下來的最後一名士兵；排長臨死之前交代他要誓死守住陣地，等待支援。他的腿已經中了兩顆子彈，所以隻能一瘸一拐地行走。


  他拿著一塊石頭跟遠方的首長通話，說他正在一個人堅守陣地，並且剛剛在槍林彈雨中救下了一名被嚇傻的普通百姓，考慮到這名百姓的安全問題，他請求支援，請求盡快安排該百姓撤離到安全的大後方。


  他說的一切都合情合理，令人信服，除了，全部都是假的。


  如果拐子新現在還是一名五歲的兒童，這個遊戲絕對是一場有趣的遊戲；可惜的是，他現在已經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小夥子了，卻仍被困在一名五歲兒童的世界裏無法走出來。也或者事實並不是我們看到的那樣。拐子新悄悄地跟我說他不是這個星球的人，他在這裏是在等信號，等他自己星球的人開飛船來接他；誰又能證明，他說的就一定不是真的呢。


  拐子新的母親喜歡求神拜佛。家裏請了一尊菩薩，特地讓龍婆子給披了紅、開了光，早午晚敬三炷香是必不可少的；除此之外，她每逢初一十五，還要爬到北山頂上的龍王廟裏去燒香。大家都認為她是為了給傻瓜兒子積福，可鋼彈媽站在街麵兒上說的一番話頗是耐人尋味：


  “那次我上北山挖野菜，爬得高了些，索性就去龍王廟裏轉一轉，也有好久沒去過了。那天廟裏挺冷清的，也沒什麽人，我挨個兒屋子瞧了瞧，不是鎖著門就是空無一人。我正想離開的時候，你們猜怎麽著？最後麵的一間小屋裏傳來一聲女人的叫喚聲！哎喲，那聲音那個浪喲！我這麽大把年紀都覺得起雞皮疙瘩。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推了推門，是從裏麵插著的。我把耳朵貼在門板上，男人的聲音，女人的聲音，此起彼伏；誰都能猜到裏麵發生什麽事兒了！我猜想不知道是哪裏的狗男女在這兒偷/情呢；我得去告訴廟祝，這可是龍王廟，是聖地，怎麽能讓他們這麽糟踐？我裏裏外外找了好幾圈兒也沒找著廟祝，再返回那小屋的時候，裏麵剛好完事兒。看見裏麵走出來的人，我差點兒沒背過氣去！你們猜是誰？正是廟祝和拐子新他媽！咱心眼兒多實誠，怎麽想也想不到廟祝頭上……”


  這話很快傳到了拐子新他父親的耳朵裏，那個粗鄙的男人為此跟老婆大打出手；可能也是氣迷了心，竟動了菜刀，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剁掉了拐子新他媽一根手指頭。從此，拐子新他媽又有了一個新的綽號：斷指娘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