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之外
看著何姑姑被嚇得跳出去幾米遠的樣子,二娘們兒“哈哈哈”地笑著說何姑姑膽子太小,說剛才的聲音隻是充□□頭的螺絲有點兒鬆了,根本沒事兒;這樣的小驚險,她見得多了;退一萬步講,就算是真的出了事兒,這一大罐的液化氣爆炸,足以移平整個黑金城,何姑姑又能逃到哪裏去?所以,躲也沒用。
從二娘們兒這話裏可以聽得出來,馱著一大罐液化氣走街串巷給人家裏衝液化氣這活兒有很大的安全隱患,隨時都能要人命,還不止一條,這些她很清楚,但她仍舊幹了好幾年;不知道這是屬於富貴險中求,還是屬於要錢不要命。多半跟這“笑貧不笑娼”的世道有關;貧窮是可恥的,隻要你有錢就有人尊敬你,沒人會管你的錢是通過什麽渠道從哪裏來的;那是商業機密,全世界的人都想要。
何姑姑的液化氣罐被充滿之後,彪悍的二娘們兒單手提起來給她送到了家裏去。何姑姑假惺惺地客氣了半天,說是要留二娘們兒在她家吃中午飯,盡管現在還是早飯時間。二娘們兒把她的假意當了真,推辭了半天,最後把衝液化氣的錢給何姑姑優惠了整整五大毛,這才作罷。
二娘們兒騎著她的“□□”離開了。八姨和九嬸子提著水桶走出家門去水池子那邊排隊等待接水,她們看著二娘們兒的背影,嘀咕了半天,小聲說大聲笑。我聽不到她們具體在說什麽,幸好我對此也沒多大興趣,便抬腳繼續往學校方向走去。
春天已經快要走遠了,四處的草木賤肉橫生,忙著撐起一個豐滿的夏季。
我走在學校後麵的一條土路上,身邊的灌木叢裏突然傳來一陣“悉悉倏倏”的響動。我幻想著一個比牛還要強壯的黑色怪物猛地躥出來將我撲倒在地上撕咬,有點兒像是《動物世界》裏見過的犀牛。我大概會先擋住臉,讓它撕開我的胸膛;不,我應該擋住胸膛,把這張帶著黑斑的臉留給它。或許它會被嚇一跳,因為弄不清楚我是什麽物種,以免留下來對它造成傷害,出於自保心裏,它隻能將我帶著黑斑的臉撕個粉粉碎。
怪物已經站在了我的麵前,是拐子新。說他是怪物,他應該不會有異議;他經常自稱是神仙、山妖、精靈、外星人,總之是除了正常人類之外的一切都可以。
拐子新的年紀跟我差不了多少,小時候發高燒打針打傷了神經,瘸了一條腿,腦子也開始變得不正常。他父母拿了小診所一百塊錢的巨款,當時也沒吭聲鬧騰,後來想再鬧騰,已經早沒了證據,再後來連那家小診所都沒了,隻留下了現在的拐子新。
拐子新雙眼疊皮,頭發是自來卷,長得是一表人才;以至於很多時候他對著你說那些奇怪的話時,你都忍不住願意相信那就是真的。畢竟,長得好看的人說什麽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