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眼田雞
孫天嬌受了傷,一時無法回到學校處理日常事務;袁敏又實在不是頭馬的那塊材料,跟之前的衛紅根本不能相提並論;一時間,整個學校裏亂得像是一鍋丸子湯。
臘八還沒有從外祖父母的陰霾中走出來,終日怏怏的;黑色運動鞋失去了光澤,耷拉著腦袋,就算不小心遇上我,也沒興致羞辱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我帶著口罩去學校,該死的紅疹是好了,緊接著又傷風。黎明說出疹子是大病,大病康複之前來一場小傷風標誌著大病痊愈,是好事,應該高興;說真的,我可是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白色的口罩戴在我的黑斑臉上,總覺得自己這是在走一條通往酆都城的路。
菜煎餅西施店裏。
這次當然不是我請衛紅了,就算是我願意,她也沒法從少教所裏出來。這次是袁敏請豁嘴兒。至於我為什麽會在這裏,我也說不上來,反正,我已經在這裏了。
“孫天嬌隻要一看見我就罵我一個狗血噴頭,我實在是沒招兒了;真不知道每天怎麽會有那麽多的爛事兒都要我去處理。你趕緊幫我想幾招吧,不然這頭馬的位置,我遲早不保啊……”
“如果你真的不擅長用計謀來管人呢,那就做你最擅長的好了。”
“我最擅長的?是什麽呀?”
豁嘴兒伸出胳膊,揮了揮拳頭。“之前咱們陷害衛紅,你帶著孫天嬌去抓她現行的時候,我看著你往她臉上招呼的那幾下子力度可是不亞於臘八的砂鍋拳頭啊。”
“什麽意思?你是要我再去打誰啊?”
“看誰不順眼就打誰嘍。”
我是沒聽懂豁嘴兒的意思,也不知道袁敏是怎麽理解的;隻是看到袁敏馬上帶了幾個嘍囉到處去打人。誰惹是生非,她就打誰,無辜被牽連的,她也打,根本不問青紅皂白。這樣處理問題,倒是真的簡單了;而且成效很快就顯現了出來,不信你看——
教學樓頂樓。四眼田雞站在樓沿上,還用一隻削得很尖的鉛筆對著自己的脖子。他腳上的粗布鞋前端都已經開口對他笑了,還渾然不知,隻是一邊跺著腳,一邊聲嘶力竭地哭喊著。當年竇娥要是有他這魄力,估計也用不著出動六月飛雪了。
“叫袁敏那個臭娘們兒過來!叫她過來給我認錯!她冤枉我偷了同桌的錢!那錢根本就不是我偷的!士可殺不可辱!她還打我的臉!打掉了我一顆門牙!叫她賠我!賠我的門牙……”
軟綿團兒校長帶著一幫子人遠遠地站在一邊,說著勸著,也不敢靠近,萬一真的刺激到了四眼田雞,大小也是條人命。
他叫四眼田雞,並不是真的田雞。“四眼田雞”這個詞不知道是從哪裏傳過來的,大家習慣用這個詞來稱呼那些腦子一根筋、隻會讀死書的人,當然前提還得是帶著眼鏡的近視眼。
四眼田雞的確是一根筋,為了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兒要自殺,還怕死不了,居然買了跳樓和插喉管雙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