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天真
我沒法集中注意力仔細去聽黎明那些修辭手法太多的講述;大致就是他二叔浪蕩成性,在學校裏惹上了什麽風流桃花債,激怒了家裏惜名如命的長輩以及正牌兒的未婚妻。其實,這樣的事在富貴人家裏多得就像是猴子身上的毛,最常規的處理辦法就是仍舊跟門當戶對有生意往來的正牌兒未婚妻結婚,同時在外麵買一套房子將自殺未遂的女學生金屋藏嬌,皆大歡喜。
等一等,現在的問題是,黎明跑過來跟我說這些幹嘛?這些跟我有什麽關係?
他還在繼續說。
“所以,上兩個星期我是請假去看我二叔了,當時走得比較著急,也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
哦,他,離開了兩個星期?如果不是他現在說出來,我還真是沒有注意到。
太陽落山之前,白色運動鞋終於決定要離開我家了。
在家裏憋悶了一天,我也覺得應該出去轉一轉,免得辜負了黎明的西紅柿雞蛋湯麵,讓它在我的肚子裏長時間得不到消化從而變成發黴的西紅柿雞蛋湯麵就不太好了。
轉著轉著,我又看到了那個總是坐在太陽底下看書的大姐姐。她坐在輪椅上,一條棕色的毯子蓋著她的腿,我看不到她的腳是什麽樣子;隻有一隻黑色的貓蜷縮在她腳邊,黑得像是黑絲綢。黃色的網格狀發卡籠著瀑布一般的長發,歲月似乎並沒有在大姐姐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還是跟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一模一樣。時間已然將她遺忘。
我走過去蹲在大姐姐的輪椅後麵,就像我多年以前曾經做過的那樣。總是被人冠以神秘色彩的黑貓似乎是受到了驚擾,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翹著尾巴,弓著身子,一下子躥到了大姐姐的膝頭上。
“小黑,你是不是也感覺到了我的心緒不寧啊?每到這個季節,我總是喜歡胡思亂想;想那些根本不應該再去想起的事。你說,他會不會找我呢?會不會讓什麽人捎個口信過來,會不會突然打個電話過來,甚至是突然出現在我的麵前?嗬嗬,怎麽會呢,搬來這邊修養是母親安排的,我都沒有機會給他留下一個地址,他又怎麽會知道我搬來了這裏。可是,愛情總是會有奇跡發生的不是嗎?他知道我還是可以給他錢,他一定會想辦法找我的。可是,母親不會同意我再見他,母親不會原諒他的。不,我可以幫他找個借口,就說我做手術的時候,不是他不肯來看我一眼,而是,而是被警察抓起來了沒法過來;不,不能說是被警察抓,母親會覺得他做了違法的事,應該說他,他被生意夥伴陷害,軟禁;所以他不能來看我,所以他要我給他錢;他是真的愛我的……”
突然。
“我拜托你別再這麽天真了!你自己不覺得你說的這些鬼話很可笑嗎?用腦子想一想,他長得油頭粉麵,身邊美女如雲,他喜歡你什麽?喜歡你是個殘廢要坐輪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