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變硬

  那晚，我跟豁嘴兒在水渠邊坐到很晚。她一直在講鋼彈媽的種種糗事，她居然連我母親扔掉鋼彈媽的超大號內衣褲都知道。就這樣一直講到我睡著。等我睜開眼睛，天已大亮，豁嘴兒也已離開。她是一個很有主見、很自由的人，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沒人能束縛得了她。


  我離開水渠邊，往學校方向走。


  有三個女生說笑打鬧抱著膀子並排橫行，三雙花俏的鞋子歪扭七八著。


  “滾開啊醜八怪！別在這裏擋著路！”一個女生伸手推了我一個趔趄。


  豁嘴兒不知是從哪兒突然冒出來，立馬撿起一塊石頭朝著那女生的頭扔去！傳回來一聲尖叫。豁嘴兒還不肯罷休，摸起了一塊更大的石頭。三雙花俏的鞋子慌忙抱頭鼠躥。


  “看見了沒有？對待欺負你的人，就應該這樣回敬她！人都喜歡捏軟柿子，欺軟怕硬；這是人骨子裏的奴性！你隻要讓自己變硬，就沒人敢動你！”


  我真是謝謝她的好意，但我可不想招惹那麽多的麻煩。再說，剛才那女生隻是推了我一下而已，也沒有用多大的力氣；這樣就拿石頭砸破人家的頭，不能不說，有點兒過了。英法聯軍開始空襲伊拉克的時候，曾有打了雞血的反戰人士在這裏張貼海報。海報內容是一個人舉著槍指著另一個人的腦袋。問題是，你想做他們中的哪一個人？我沒細想過我的答案會是什麽，因為那太複雜而且沒必要，但我知道豁嘴兒一定會選擇做那個舉槍的人，並且她還會開槍打死另外一個人，毫不猶豫。


  不知道那三個被豁嘴兒用石頭砸的女生是如何在大家麵前詆毀我跟豁嘴兒的，學校裏竟然開始有人見了我們就繞著道走。除了覺得路寬了，我沒有什麽太大的感覺；豁嘴兒倒是沾沾自喜起來，她還預言說，孫天嬌早晚會主動來找我們。說真的，我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過，孫天嬌還沒有來，黎明先來了。


  規整、清理、擦拭、掃拖，他就像是一個受過訓練拿過勳章的專業傭人，真讓人忍不住懷疑他是他父親跟家裏下人通奸亂搞出來的私生子；畢竟他沒有生母，那個跟西紅柿雞蛋湯麵有關的生母病死的故事也隻是他自己在說，沒人能證明。好吧，我承認這麽說是有點刻薄；但我對他實在是沒有什麽好感。


  他把我家裏弄得像是用蘇打粉漂白過之後才終於肯坐了下來。白色運動鞋還是那麽幹淨清爽，絲毫沒有被黑金城裏的汙穢沾染；這也是我最受不了的地方。


  “夢露，我二叔可能遇到麻煩了。在他學校裏，有一個思想比較偏激的女學生瘋狂地愛上了他，而且是鑽進了牛角尖，怎麽勸都不行，被拒絕後就自殺，先是跳樓未遂，接著又割手腕。我二叔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能夠愛得如此義無返顧，成就一段佳話自然是好，可是，我二叔已經有未婚妻了。這件事讓我們兩個家族都十分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