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實驗

  今天的進展並不是太令人滿意。


  我看得出來為了每周兩次跟我聊天，黎明的二叔做了大量的功課。他的書桌上擺滿了心理學書籍，我看到了幾個人的名字，尼采，弗洛伊德，弗洛姆、薩特。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也跟我一樣因為心理異常而需要見黎明的二叔，每周兩次。


  “夢露，現在我跟你說話，你嚐試著一邊聽我說話一邊用你的眼睛跟隨我的手指移動，好嗎？來，試試看……”


  “咚咚咚”的敲門聲打斷了這個大膽的嚐試。


  靜坐在旁邊的黎明起身去打開門，跟敲門的人說了些什麽，接著又走過來跟他二叔說了些什麽；之後，屋子裏就隻剩下了我跟黎明。


  “有個長途電話找我二叔，是從他讀研的學校那邊打過來的，所以他必須得去接聽一下。你也休息一下吧，喝點兒普洱茶，一會兒還得繼續跟我二叔一起做實驗呢。如果今天這個實驗成功，以後你就不用總是盯著地麵了。雖然有點難，但是夢露，我相信你能做得到……”他的囉嗦勁兒快要趕上軟綿團兒校長了。


  我坐著不動。


  黎明走到書架前，又走回來。“這本書你翻翻吧；我看過了，挺不錯的。”


  說真的，我最不願意的就是讓那些印成了鉛字的東西占據我本來空間就不富裕的大腦；但是他想要我這樣做，那就這樣好了。我用手去翻那本書，眼睛卻是盯著地板。這裏不像外麵那樣白茫茫一片，我的眼睛感覺沒那麽難受了。


  那天接下來的時間，我都沒有再見到黎明的二叔，自然也就沒有繼續那個讓黎明信心滿滿飽含希望的所謂實驗。


  黎明堅持送我回家，他每次都會這樣。雖然我覺得根本沒這個必要，但是他需要以此彰顯上等人的紳士風度，我也不必非得拒絕讓他感覺不舒服。


  時間尚早，天沒有黑，外麵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我的眼睛又開始矯情了。


  工人宿舍區裏的煙囪一個跟著一個開始冒煙，接著便是爆炒辣椒的味道；我經常聽到主婦們抱怨孩子們吃饅頭吃得太多都快要養不起了，卻想不明白她們為什麽還要炒出如此令人胃口大開的下飯菜。


  “夢露，我二叔的學校裏出了一點緊急的事情，好像還有點麻煩，需要他馬上趕回去處理；所以，你跟他之間每周兩次的聊天不得不暫時停止……”


  相對這無聊的一天來說，這倒是個能讓人心情放輕鬆的好消息。


  “其實，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都在看這方麵的書籍資料；而且，每次二叔跟你聊天的時候，我也是全程都在場、都有參與；所以，我覺得我應該可以暫時接替二叔來跟你聊天……”


  我就知道好消息向來都是不可靠的。


  “夢露，我對自己、對你，都很有信心。你，能信任我嗎？”


  這個問題倒是讓我為難了。眼前一黑，我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哎夢露！你怎麽了？怎麽摔倒了？沒事吧？”


  我能感覺到黎明在扶著我，他的左手抓著我的右臂，右手抓著我的左臂；隻是我看不到他的白色運動鞋了，好在我也不用再看周圍那一片令人惡心的白茫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