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了解

  夜晚總是要比白天安靜。那些長舌婦們這個時候都要呆在家裏伺候男人，沒空出來八卦。我和黎明一起踩在青磚地麵上所發出的聲音幾乎要晉升為主角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


  “夢露，我想跟你解釋一下，我從來都沒有覺得你的精神有問題，但是請你原諒我不得不那麽跟孫伯伯說；因為孫天嬌受傷的事，孫伯伯太生氣了，如果我不那麽說，他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你的……”


  一百五十一、一百五十二、一百五十三、一百五十四、一百五十五……再往前走五十步就是街尾的胡同了，我每天早上都會在那裏等鴿子，當然，是以前。


  “我二叔正在讀研究生呢，他在學校裏選修了藝術和心理學，現在剛好有假期在我家裏住一段時間；所以我就想出了這麽一個辦法救你出來。你不用緊張，我帶你去見他，他這個人很隨和，就是聊聊天；哦，我會陪著你的，如果你希望我在場的話……”


  兩百三十三、兩百三十四、兩百三十五、兩百三十六、兩百三十七……我停下了腳步。這裏是胖嬸兒家門口；她白天要在食堂上班，隻能用晚上的時間給那三個啞巴兒子洗衣服。白色運動鞋還在往前走，那幹淨的白色在月光下泛著熒熒的淡青，像是一個純潔的精靈，不應該被凡塵汙染；我猛地推了他一把。


  黎明趔趄著往前邁了一大步。“嘩啦！”一盆髒水穩穩地潑在了他剛剛站立的地方。


  看到白色運動鞋沒有被汙染，依然還是幹淨的，我安心了不少。


  躲過了一劫的黎明怔愣了一下，走回到我跟前。“夢露，很多時候你都讓我覺得吃驚，你真的很厲害；沒有人能比你更了解這裏，你知道這裏的一切，整個黑金城的一切……”


  三百六十二、三百六十三、三百六十四、三百六十五、三百六十六……轉過彎就是我家所在的胡同了；不知道母親在不在家，上次見她好像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


  “你在水庫邊上推我，是因為你想要救我，不讓我被火燒；這次你推我，也是因為你想救我，不讓我被髒水潑到；那，在北山頂上你推我，是為了什麽？夢露，爬山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原因，你能不能告訴我？”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還要再提起爬山的事情；臘八給我安排了任務，我圓滿完成了任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遠處有人在放煙花，很遠的地方，黑金城以外。這讓我想起了小屋裏的那些彩色玻璃彈珠，如果我能提前知道他們不會讓我再回去，我就會將它們裝在口袋裏帶出來；好在這也算不上是什麽令人捶胸頓足的遺憾，即使那些彩色玻璃彈珠被我帶了出來，最後頂多也就是被丟進另外一個角落裏；它們本就屬於那些看不見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