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那堪更被明月,隔牆送過秋千影
沈雲極雖然牽動了體內骨釘,讓他的功夫銳減,但對付這幾個人還是搓搓有餘,一人趁沈雲極不備操著短刃置撲宋月晗,卻被沈雲極一個轉身,玉簫穿心而過,操著短刃的手還沒來得及落下,整個人就僵直在那裏一動不動。
沈雲極的一招一式堪比禪舞唯美至極,可就是這樣唯美的禪舞裏,卻裹挾著鮮血淋漓的殺伐決斷,看著一個個撲上來的人在這唯美的打鬥中接二連三的變成了雕塑,或站立,或下跪,臉上的表情都未來得及更換,一個個就被玉簫貫心當即斃命。
沈雲極強忍著體內骨釘的疼痛,一口氣將十幾人就地正法,此時圍觀的百姓多數已經四散逃離,有膽大的也被嚇傻在原地。
月晗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麵,從未看到過這麽多人在自己的眼前斃命,一張臉慘白,已經說不上話來。
了結了最後一人,沈雲極瀟灑飄逸的收了玉簫,轉身回到她身邊,看著她被嚇傻的神情,被嚇白的臉,用一隻手臂將她攬入自己懷中,輕柔的撫著後背道:“不怕,沒事了,我們這就回去。”
她此刻雙腿如同灌了鉛,沉重到邁不開步,沈雲極見狀,微微勾了下嘴角,正要將其抱起離開,一個沒撐住,一口血嘔了出來。
月晗這下徹底回過了神,動了動僵硬的四肢慌亂的扶住沈雲極,前所未有的緊張害怕道:“雲極,你怎麽樣了?”
看著她如此緊張自己,沈雲極用手指抹去了嘴角的血漬,溫柔一笑道:“我沒事,你別怕,不過是牽扯了舊傷不能抱你回去,你扶我回去可好?”
她忙點點頭,抓了沈雲極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自己的手臂摟了沈雲極的腰,說道:“好,你別用力,靠著我,我們這就回去。”
沈雲極一手緊緊攬著她的肩,一手拎著滴血的玉簫,冰清玉潤的臉上帶著不自知的深情與滿足。
二人轉身離開,身後斷氣的雕塑接二連三的應聲倒地,一聲聲沉悶的響聲撞擊在宋月晗的心裏,慌亂無章的步伐,早已出賣了她強裝的鎮定。
宋月晗是真的被嚇壞了,她看慣了沈雲極隱忍淡漠的一麵,卻不曾想他更有如此雷霆萬鈞殺伐決斷的一麵,在這份害怕中,有身陷困境時的恐懼,有親眼目睹鮮血淋漓時的膽戰心驚,更多的是對沈雲極這個平日裏清冷淡漠神仙般人物的不可置信。
月晗帶著沈雲極安然無恙的出現在沈府門前時,沈鴻熙和沈玄極父子也剛好回來,同時從沈鴻熙馬車上下來的還有柳銀霜,而月晗之前乘坐的馬車跟隨在其後,鳶尾和紫蘇從裏麵出來。
沈雲極鬆開了她,朝沈鴻熙恭敬的行禮道聲:“家主。”
月晗驚魂未定,好在鳶尾紫蘇急忙來到身邊,在二人的提醒下也算全了禮數,沈鴻熙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了個來回,最後冷哼一聲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不趕緊回去,等著在這裏丟人現眼嗎!”
沈雲極微微躬身答應一聲,帶著眾人跟隨沈鴻熙進了沈府。
秋月原本是要在未央樓邀請沈雲極宋月晗賞月,誰知二人入夜未歸,秋月擔心不已,終於得知二人安然無恙,這才將一顆心放進了肚子裏,於是命人將準備好的酒菜送到了梵音樓沈雲極的房中,便取消了賞月的計劃。
月晗將沈雲極送回房間,安排子睿紫蘇留下侍奉,自己由鳶尾陪著回了自己的房間,大夏天全身冰涼的月晗洗了一個熱水澡,在溫熱的水裏,被嚇的失去的知覺才慢慢回溫。
鳶尾看著她身上的抓痕,心有餘悸道:“虧得公子出現的及時,若不然此番定是在劫難逃。”
她幽幽的吐了口氣,迫使自己的思維從那混亂和血腥中抽離出來,閉上眼睛道:“我從未想過,她竟如此心狠,如此不折手段。”
鳶尾有些沒明白,問道:“少夫人,您說什麽?”
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著熟悉的環境,感受著熟悉的溫暖,斂去了眸中的暗湧,淡淡道:“沒什麽,幫我更衣罷。”
見她不想說,鳶尾沒有再追問,幫著她更換好中衣,擦幹了如墨的長發,最後帶著人都退了出去。
她看著窗外如銀的月色,心底依舊是一陣陣的心有餘悸,這時沈雲極推門進來,看著正在對月走神的她,來到近前低沉的聲音道:“還在害怕?”
她恍然轉身,在下意識的緊張過後,才恢複如常道:“公子心裏定會取笑我吧?”
沈雲極伸手撫著她錦緞般的長發,雙眸裏充滿憐兮道:“怎會。”
他說完牽起她的手接著道:“母親特意準備的飯菜送到了我房中,你過去陪我一起吃點可好?”
她此刻根本沒有胃口,但想到沈雲極有傷在身,若是自己拒絕,沈雲極定然會掃興,因此點頭道:“好。”
二人回到沈雲極的房間,紫蘇帶著幾個侍女已經將飯菜都擺上了桌,二人在桌前坐下,紫蘇鳶尾侍奉著用了一些飯菜,月晗隻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沈雲極見狀,心知她被嚇壞了,於是看到桌上有一壺酒,斟了一杯道:“你若是害怕,不如喝一杯壓壓驚。”
她看著沈雲極遞來的酒樽,忙搖搖頭道:“你知道,我不會飲酒。”
提及飲酒,沈雲極想到了當日在江左替她解圍的場景,也正是那一夜小舟共度,才成就了他二人今日良緣,於是溫柔道:“今日不比從前,你可以少喝一點,益於安睡。”
她看著沈雲極真誠的目光,將信將疑的接過了酒樽,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美酒入喉,猶如一團烈火在體內燒開,驅散著她因受驚而生出的寒意,同時辛辣的滋味也讓她在一瞬間將那些害怕的場景忘記。
“如何?”沈雲極一雙明眸閃爍著光輝問道。
烈酒辣出了兩行眼淚,她含著淚笑道:“好像是可以壓驚。”
麵對她的這樣一個心思縝密的人,卻有如此單純的一麵,沈雲極忍不住浮上了一個暖暖的笑容。
她小心翼翼的將一杯酒飲了下去,耳朵通紅,臉頰已然發燙,紅潤的像一個熟透的蘋果,微醺中擒著一抹清淚的雙眸如同一汪清泉,讓人情不自禁的著迷。
沈雲極看著眼前的月晗有些恍神,隨後收回神思用手扶著她的肩溫柔道:“你不會飲酒,喝多了怕你難受。”說著話將她手中的酒樽接了過來。
她倏的抬起臉,一雙氤氳著水汽的眼睛在燭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纖長濃密的睫毛似乎還掛著一顆晶瀅的淚珠,亮晶晶的格外迷人,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搖搖頭溫柔道:“公子,我好像醉了……”
她的一句話,讓正對她沉迷的沈雲極陡然轉醒,不禁捏著臉極盡寵溺道:“你若每日都這個樣子,可叫我如何受的了?”
沈雲極說完,起身將她攙扶著送到床榻邊坐下,接著道:“今日受了驚,借著這點醉意好好睡一覺。”
沈雲極為她脫了鞋子,扶著她在床榻上躺下,然後拉了被子為她蓋上,溫柔的順了順臉頰上淩亂的發絲後,正要起身離開,她卻突然睜開眼睛將他拉住道:“我害怕。”
乍暖還輕冷。風雨晚來方定。庭軒寂寞近清明,殘花中酒,又是去年病。樓頭畫角風吹醒,入夜重門靜。那堪更被明月,隔牆送過秋千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