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其情可憫，其心可誅！
雖然猜不透薄蘊的遭遇，但此刻花冰月已經猜到了中年男子的身份。
她冰冷的語聲帶著憐憫，以誘導的方式，向著看不透徹的門口道：“你就是當年那個明明不懂醫術，卻被她誤認為神醫的……凡人吧？”
廟宇中彌散著濃鬱的妖紅霧氣，在花冰月的一語**現強烈的顫動，中年男子發出不可思議的驚呼：“你的意識居然……還能夠清醒地回來？”
“真是一種可怕的能力，聽說化妖的修為無法靠修煉提升，但是他們會隨著年齡的增漲，自行增加實力，我很想知道，你段故事究竟發生在多少年前？你應該是在最終被她殺死之時，成為化妖的吧？”
中年男子持續地嗬嗬低笑，依然是近乎癲狂的狀態：“多少年？多少年了啊！我也想知道多少年了！她又在哪裏呢？我們的孩子又在哪裏呢？”
他看向花冰月和尚未清醒的薄蘊，又再笑道：
“你應該再晚點醒來啊，再晚一點，你就會看到自己的力量突然消失了，你會看到你最終死在了他的手裏……
哈哈哈哈！我以為我足夠愛你，我不在乎你是人是鬼，不在乎你摔斷了脖子，毀損了麵容……我也以為你足夠愛我，愛我？哈哈哈哈！可你要殺我的時候，我卻殺了你，我親手殺了你……哈哈哈哈哈哈……”
他瘋狂大笑：“你應該看看，我沒有掩埋你的屍體，我們的孩子咬開了你的肚腹，從其中爬了出來，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兒，渾身都和這裏的顏色一樣血紅，她一定很恨你！哈哈哈哈哈哈……”
其情可憫，其心可誅！
花冰月心中隻閃過這八個字，鈴聲還在她的靈海一遍遍循環，她的內心從幻覺中的癲狂，逐漸波瀾不驚，她以極其冷靜之聲糾正道：
“你的女兒，隻會恨你們，而不是恨我！”
她已經停止攻擊薄蘊，相反為他送去一股清明的安撫之力，語氣平和地點出：
“你放不下這段過去，懷抱著愛與恨，痛苦與嫉妒，一遍遍地守著這尊神像折磨自己，是不是也因為……你一直後悔，自己親手殺了她？”
紅色妖霧之中，雖然看不清男子的麵容，但霧氣顫動卻泄露了他的濃烈情緒。
花冰月繼續道：“其實你本無需自責，當年妄季開始時，她就已經摔死了。她以強大的執念，強行存活於虛妄之中，並不會長久。
你們原本就隻有這一個季節的緣分，即便你不殺她，一旦妄季過去，她依然會死。而你，不過是在這一季節下、在她執念下的受害者罷了。”
“妄季？什麽是妄季？”身在妄季之人，不會知道什麽是妄季，即便他已成為化妖多年，似乎依然稀裏糊塗，
“那是一個秋天，好漫長……我殺了她，我冷得渾身都在發抖！我好想離開那個秋天，也許到了冬天……冬天就沒有這麽冷！可是……我怎麽走不出來……哈哈哈哈！”
語聲帶著顫抖的哭音，可是他卻在笑：“我走不出來，我隻能讓更多的人來陪我，也許……她也會來，也許……我們的女兒也會來。”
在她說這句話時，花冰月驀然感覺，神像腳下的那具女屍，忽然動了一下。
紅霧籠罩住她的全身，看不清她的樣貌，卻顯得她渾身泣血。
在一片紅霧中，花冰月隱約見到，那原本高高隆起的肚腹幹癟下去，破開下的衣裳下一片翻卷的血肉，其中的東西，已經離開！
“這是……什麽？”一種微妙因緣牽連之感縈上心頭，她忽然有些不可思議地問，“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她們的確來找你了，隻可惜，你又一次殺死了她們？”
“你說什麽？怎麽可能？”濃霧強烈波動，如同憤怒的海浪。
花冰月蹲在女屍身邊，近距離觀察片刻，她其實沒有那麽確定，隻是試探道：“難道你在這具屍體身上，沒有感受到因果之力？”
“因果？”中年男子喃喃著，“我沒有殺她，哪來的因果？她來的時候就快要死了，她一路奔波，已經很累，我隻是沒讓她出去，我提供地方給她好好休息，永遠休息，哈哈哈……”
他瘋狂的大笑，可越笑就越意識到了什麽，猛然大喝：“你是說……她就是她的輪回？她肚子裏的孩子，就是我們曾經的女兒？她們……又死了？”
花冰月沉默無言，也許那位女子曾經鑄就過那麽多的因果，以醫治為名殺死過那麽多人，終究是要償還的。
她不知道這個故事發生在多少年前，而她此刻進入的世界，又是在多少年前的時代，但是無論相隔多久，因緣牽引始終是……雖遲但到！
沉吟片刻，她隻是道：“雖然我不知道，但也許你知道！”
“不！這不可能！她們回來了，她們又走了？”男子瘋狂大吼，原本觸摸不到的霧氣升騰出尖尖棱角，全部指向了花冰月與薄蘊。
“你騙我，你也是個騙子，你們那個世界的人，全都是騙子！”
鋪天蓋地尖銳的紅霧，帶著妖異的肅殺之氣，迎麵向著花冰月刺來。
在這無法離開的廟宇裏，這種填滿空間的攻擊簡直避無可避。
花冰月的大腦飛快旋轉，正在思索對策，驀然隻覺一股柔和的力量將她卷起，從敞開的窗子裏拋飛出去。
薄蘊溫暖之聲透著一絲疲累：“你去找子麟，小心一些！我來對付他。”
“薄蘊？”在對方強烈的情緒波動下，他終於回神了。
身子被從廟宇中輕柔地拋出，她終於闖出了那層怪異的力量，沒再重回神廟。
這一刻，花冰月終於能夠確定，此人就是薄蘊，在被自己指責一通後，沒想到他居然真的舍棄安危，進入了夢占？
眼前的廟宇在逐漸縮小，追出的紅霧被一道金光緊緊纏繞，那瘋狂之聲言猶在耳：
“不要走，你不能走！我們一起……就不冷了，我們可以一起，離開這個寒冷的秋天，你回來……把我們的女兒帶回來，把我的離秋……還給我……”
最後這一句，仿若一個晴天霹靂，乍響在花冰月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