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他不是!
“的確有些鎮定過頭!根據廖商所述,小棠雖隻是個下人,但從小生長在廖家,與他們有著挺深的主仆情份,除了這份感情作用外……”
“其殺人手段之殘忍,事發之突然,讓廖氏父子沒有太多心理上的準備時間和空間,才會深受刺激。然而主人尚不能接受的殘忍,這位仆人卻是接受地很好?”
青旋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們從得知需要等待,到進入後院,花費的時間並不長,若這名仆人去傳小棠時,就看到了她被折磨,回來時的狀態也太淡定了,哪怕隻是兔死狐悲,也不該毫無情緒波動。”
“而若他傳話時小棠還未被折磨,那麽之後他跟隨我們進入後院,所見到的畫麵,於他的衝擊力應該更大,更不該如此淡定才對。”
關茹也積極發散思維:“被你們這麽一說,確實啊,按說他倆都是廖宅的仆從,怎麽也有點感情吧,好像半點不見他難過啊。”
“非但如此……”花冰月接道,“他對於血腥的場麵,似乎司空見慣,從他的臉上看不到半點不忍或不適。”
話音未落,忽聽有個略微呆滯的聲音,在角落裏響起:“他不是!”
借著夜晚淡薄的光,眾人完全沒有意識到,院中角落何時多了一個人。
青旋“哇”地大叫一聲,怒道:“誰啊?欺負哥哥眼神不好是不是?”
角落裏的聲音又道:“嘿嘿,他不是!”
青旋“唰”地打出一個聚光術,整個後院霎時亮如白晝。
眾人這才看清,院子角落裏,有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抱著小棠的屍體“嘿嘿”傻笑。
他朝著聚光術亮起處緩緩轉過了頭,眼瞳中一片灰白色,看不到眼珠,讓看清他的所有人齊齊打了個冷顫。
那兩男一女,瞬間向少年的反方向退開十米,遠遠旁觀。
少年繼續向著光源處“嘿嘿”傻笑著,將手中的小棠屍體抱得死緊,絲毫不顧鮮血沾了自己滿身滿臉。
隻是傻傻地又道一遍:“他不是!”
“你說誰不是?不是什麽?”花冰月慢慢向他走去。
離秋蹙了蹙眉,跟了上來,似乎怕對方忽然暴起攻擊。
這少年卻隻是以看不見眼珠的眼睛,傻傻盯著花冰月,嘿嘿傻笑:“不是,他不是!我……”
“念”被打開,她以最直接的方式,感受少年“念”中的思想。
呆滯的他對任何窺探都毫不設防,但腦中卻一片混亂。
在亂七八糟的雜念中,偶爾閃過兩個小小的身影,是小時候的他,和小時候的小棠,在一個破敗的小屋裏服侍主人的情景。
年輕了近十歲的廖祭和廖夫人,在他的腦中反複出現。
耳邊忽聽青旋“咦”了一聲,問:“一個不怎麽漂亮的人,會突然變漂亮嗎?”
同時,花冰月也發現,這位少年腦中的廖夫人,與藥鋪掌櫃腦中驚為天人的廖娘子,明明長著同一張臉,但在美豔程度上卻有著天壤之別。
任何凡間的胭脂都不能讓她有如此天翻地覆的改變,除非用了某些仙術。
而更讓她奇怪的是,自己是用的念術探知到的這些,而青旋似乎也看到了,他又是怎麽看到的?
莫非……他也懂念術?
片刻後,花冰月撤回念力感知。
少年腦中沒有任何關於黑匣子和十二花的信息。
對於廖家的記憶,除了一家五口和小棠之外,還有一男一女兩名家仆。
男仆正是方才打掃時嘔吐逃跑的那位,女仆花冰月還未見到。
但她感到那位小姐房中有兩人,可能正是主仆二人。
此外,對於那位機靈的仆從,在少年的念中卻完全沒有出現過。
與青旋對視一眼,花冰月先開口:“此人似乎失了神智,無法溝通了,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
青旋略一思索,道:“這個廖娘子可不像個凡人,我去看看。”
說著,熄了聚光術,換了浮空的手訣,便向主屋子飄去。
隻是還未出院子,便聽“哐當”一聲。
院門邊上一堆不明材質的盆,被他撞翻一地,到處打旋。
青旋慘嚎一聲:“這什麽玩意兒?不能讓著點哥哥?不知道哥哥眼神不好?”
花冰月十分無語:“你到了晚上,連幾個盆都看不到?”
也不知是真是假,青旋虛弱地伸出一隻手:“這不沒注意嗎?花仙女,來扶哥哥一把。”
她向四下一望,這一下撞擊聲不可謂不響,不過似乎沒有任何人出來瞧個動靜。
思索片刻,她掠過青旋,在其不滿的嘟囔中,直接飛到幾間主屋上頭,依次從屋瓦縫隙向內看去。
小姐的那間屋子沒有點燈,但以花冰月的目力依然可以看清,其內有兩個女子,明顯一主一仆,一坐一立,都隻有十三四歲左右。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丫鬟立在身後,小姐坐在桌前,好像在喂桌上一隻雪白的兔子。
那小姐的手指塞進了兔子嘴裏,兔子的三瓣嘴不知在吮吸著什麽。
花冰月對著兔子看了良久,越看越是奇怪。
這隻兔子像是沒有耳朵,但再看一看,又像隻剩一對耳朵,卻沒有身體。
好奇心爆棚的青旋等人,也都飄上了屋頂。
青旋打著一道聚光術,挨著她低聲問:“怎麽樣,看到什麽了?”
幸而屋內的人也沒注意外頭的光亮。
不過以他“半瞎”的眼力,估計也看不清屋內的情況。
花冰月沒搭理他,示意離秋她們過來看看,自己又前往下一間屋子。
二公子的房間同樣沒有點燈,甚至比小姐閨房更暗淡一些。
房中隱約傳出衣服摩擦的窸窣聲,依稀還能見到,有什麽東西在不停上下擺動。
花冰月盯著裏頭看了很久,漸漸地,像是陰翳被驅散,視線越來越清晰。
那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雙膝跪地,不斷朝著一個方向叩拜,而承受他叩拜的,似乎是……一隻豬?
這讓花冰月愣了愣,這廖宅怎麽如此邪門?
外頭以為“父慈子孝”的普通人家,可如今所見,竟處處透著詭異。
她又去到大公子廖商的屋頂。
這間房倒是亮著燈,廖商已經回了房,但他本就不擅與人交際,今日又似乎受驚過度,隻是呆呆地坐著。
那名機靈的仆從在他身旁服侍著梳洗,又給他鋪了床,待服侍他躺下後,才熄燈推門出來。
仆從似乎沒發現屋頂有人偷窺,出來後就回對麵自己屋裏去了。
沒在他身上花太多時間,花冰月小心翼翼移到廖祭的主屋上頭。
廖氏夫婦就像普通夫妻一樣,已經熄燈睡下,床帳下看不出任何古怪。
她嚐試感知這對夫妻的“念”,卻一無所獲,他們哪怕在睡夢中,似乎也沒有產生任何“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