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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宣親王莫名其妙的與建明帝下了一日的棋,他們之間本就沒有什麽深厚的親情可言,更何況他此番還被人威脅做了假證。


  直到出宮時,宣親王還很是茫然。


  待聽聞刑部之事,宣親王腦中一陣轟鳴,恨不得折返回宮,與建明帝拚個你死我活。


  原來建明帝今日找他下棋,為的便是拖住他的腳步,任由溫涼欺辱他的外孫女!


  而在得知傅蓉失了免死金牌後,宣親王心口更是鬱結了一口老血,眼前一黑,氣得險些暈死過去。


  他強撐著身體趕回王府,卻得知傅蓉正在屋內沐浴,他隻得坐在外間枯等,直到近一個時辰後,才等到哭的雙眼紅腫的傅蓉。


  傅蓉今日被圍觀百姓吐了滿臉的口水,又被扔了一身的穢物。


  即便她身上帶傷,也甘願忍著疼一遍又一遍的清洗著自己。


  今日的她是如此的卑微,不禁讓她再一次想起了她被擄去山寨的那些日子。


  為了活下去,她如狗一般隱忍。


  那些日子裏,她跌進了爛泥中,就算那些人都死了,她也洗不淨身上的泥汙。


  她本以為回到王府就能忘記山寨的一切,可現在她才發現,她再也變不成曾今那個尊榮華貴的臨安郡主了。


  “外祖父……”傅蓉久違的露出了自己的軟弱,她撲進宣親王的懷中,泣不成聲。


  而宣親王在看到她那雙哭紅了的眼時,心中的怒氣全然消散,心中柔軟一片,“蓉兒,別哭了,外祖父回來了,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了。”


  “外祖父,他們竟公然對我杖刑,還要殺了我,外祖父,他們欺人太甚了!”傅蓉哽聲嗚咽,全然不複之前的強勢。


  她今日才意識到,若離開外祖父,她簡直脆弱的可以任人折辱,若今日外祖父在她身邊,一定不會讓溫涼他們得逞。


  宣親王心痛如絞,也為建明帝等人過河拆橋的行徑憤慨至極。


  他想為外孫女討回公道,想狠狠為她出一口惡氣,可活到他這把年紀更懂得認命。


  “蓉兒,隨外祖父離開吧。


  傅決傅凜一派不會善罷甘休,由得他們狗咬狗,我們遠遠離開這,到了封地,你便可以過著與公主一般無二的生活,好嗎?”


  宣親王本做好了會被她拒絕的準備,可沒想到傅蓉竟輕輕頷首,乖巧的應了一聲,“好。”


  “外祖父,我想明白了,我不要再報仇了,以後我隻想與外祖父好好生活下去。”


  宣親王簡直欣喜若狂,雖說弄丟了免死金牌,但隻要外孫女能明白這個道理,也算因禍得福。


  宣親王又安慰了傅蓉一番,才喜滋滋的離開命仆人連夜打包行李,力求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京都。


  婢女為傅蓉抹上了藥膏,傅蓉平趴在床上養傷,臉上哪裏還有剛才的乖巧,眼中皆是怨恨。


  “顧錦璃,且再多容你得意些時日,你我之間的仇怨,我絕不會忘!”


  恰好,此番顧錦璃與傅蓉想到了一處,顧錦璃也不打算這般放過她!

  望仙樓中,溫涼與顧錦璃請宋運吃酒。


  因為某位男主人話太少,很難做到賓至如歸,是以便請也宴請了溫陽宋連宋達幾人。


  宋連做為宋府嫡長孫,自有風華氣度,對待溫涼這個表弟十分親近。


  一向話最多的宋達卻悶悶的坐在位置上喝酒,溫陽見了都覺得詫異,“宋達,你怎麽了?有心事?”


  宋達歎了一聲,開口問道:“傅冽傅凝最近可找過你?”


  溫陽搖頭,這才察覺到曾經的常客已經許久未踏足過平陽王府,“沒啊,你們吵架了?”


  “我倒希望能吵架呢,傅冽那混蛋與我割袍斷義了。”宋達語氣落落。


  見溫陽不解,宋達鄙夷的看了溫陽一眼,“你怎麽比我還傻,他當然是因為溫……表哥的事情與我們生氣了,他讓我在表哥和他之間選一個……”


  溫陽挑挑眉,“所以你選了溫涼?”


  溫涼也抬眸望過來,宋連讚許的看著自家三弟,鼓勵他說出自己的選擇,卻聽宋達道:“我說我都選啊,他就生氣了!”


  宋連:“……”


  宋連一時無語,這話真是讓誰聽著都生氣。


  這不成了牆頭草嘛!


  溫陽不屑勾唇,譏諷道:“你們還是不是爺們啊,怎麽嘰歪歪的,跟女人似的!”


  說完之後才想到顧錦璃還在屋內,溫陽求生欲爆棚,忙道:“大嫂,不包括你啊,你比他們幾個男人還強呢!”


  顧錦璃:“……”


  並沒有被誇獎了的感覺。


  “要我說你們這些人就是在京中這富貴窩待的太閑了,養出了無病呻吟的毛病!


  我在邊疆打仗,也結交了兩個遊牧民族的朋友,曾經我們打起仗來那可是往死裏打,可戰事一停,我們就是至交好友。


  這世道有誰能真正恣意,就連陛下還被大臣們掣肘,更何況是普通人了。


  誰都有自己的不得以,相互體諒便是,哪好就有那麽多絕對。”


  宋達愣愣的看著溫陽,眼睛睜得溜圓,不敢相信這樣的人生哲理竟出自溫陽之口。


  一直寡言的宋運輕輕彎了彎唇,舉杯含笑,“溫公子是個通透之人。”


  溫陽舉杯遙敬,“算不上通透,總之不像某些人那般鑽牛角尖就是了!”


  見溫陽宋運喝起酒來,顧錦璃趁機道:“宋二公子,今日我得以洗脫冤屈,多虧了宋二公子相助。”


  宋運輕輕搖頭,“能找出真凶多虧王妃足智多謀,在下愧不敢當。”


  顧錦璃略有心虛,真誠的道:“宋二公子太過自謙,我因事先懷疑傅蓉,所以用了反證法,手段實在算不得高明,還是宋二公子技高一籌。”


  若無宋運查證記錄的那些證據,她也無法落實傅蓉的罪名。


  她製定的那些計劃都是出自於對傅蓉這個人的了解,若換個人她的方法就沒有用處了。


  宋達聽了溫陽的勸慰,心情好了許多,他眨巴的眼睛看著顧錦璃和宋運,天真的道:“表嫂,二哥,有時候我覺得你們兩挺像的,都懂得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溫涼臉色瞬間落下,宋連扶額,無臉看自家三弟。


  單純不是過錯,單純話還多就是他的不對了。


  “溫陽,宋達今日心情不佳,你陪他多喝兩杯。”


  見表哥對自己如此體貼,宋達感動的熱淚盈眶,這才是自家人嘛,不管他以前說過表哥多少壞話,表哥依然對他愛護有加。


  直到宋達被溫陽灌到了桌子底下,宋達還不忘紅著一張臉,眯著睜不開的眼對溫涼道了一句“表哥,你真好”才徹底睡了過去。


  眾人各自離去,回宋府的路上,宋連拍了拍宋運的肩膀,關切的道:“二弟,你也莫要太擔心了,三叔他的傷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宋三老爺不慎踩空石階,大頭朝下栽了下去,人到現在還昏迷不醒。


  宋運輕輕垂眸,頷首道:“嗯,我知道了大哥,你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照顧父親的。”


  宋連點點頭,心中不禁輕歎一聲。


  三叔鑽營,三嬸狠毒,但二弟是個好的,若非被他們拖累,也不至於這麽多年一直被祖父祖母冷落。


  好在是金子總會發光,相信二弟會有一番作為的。


  辭別了宋連,宋運去了宋三老爺的院子探望。


  “二公子。”婢女們躬身行禮。


  “嗯,今日你們辛苦了。”宋運輕輕應了一聲,他對誰都是同樣的輕聲細語,不會因婢女小廝是下人就瞧不起他們。


  宋府的下人們也都越來越喜歡宋運,宋府的主子都很寬厚,從不苛責下人,但如宋運一般平等的看待每個人,卻也是從未有過的。


  “二公子客氣,這些都是奴婢們應該做的。”


  宋三老爺摔到了頭,頭上纏著一圈厚厚的紗布,他閉目躺在床上,氣息微弱。


  “大夫今日來看診可說了什麽?”


  屋內的婢女很心疼宋運,他先是失了母親,如今父親又昏迷不醒,想來他心裏定然十分難過,“大夫說三老爺腦中有淤血,淤血散了,三老爺才能醒。”


  宋運隻輕輕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麽。


  婢女見宋運眸中似縈滿了愁緒,想了想開口道:“二公子,靈毓縣主醫術不凡,二小姐與縣主素來交好,不如讓二小姐請縣主來為三老爺診治一番……”


  宋運側眸看向婢女,竟有一抹冷意從煙雲中透出,看得婢女驀然心驚。


  “二公子……”


  宋運收回視線,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此事日後莫要再提,縣主如今已是良王妃,你所提之事有違規矩。”


  “是!奴婢省的了。”婢女垂頭應下,悄悄抬眸打量宋運。


  然而她隻看到了宋運精致的側臉,未能再看見那如冰淩般的目光。


  在她們心中二公子是個最溫柔不過的人,剛才那幕應該是自己的幻覺吧?


  宋運遣散了婢女,一人坐在床邊,靜靜的盯著宋三老爺看了許久。


  “父親,抱歉。”他輕輕呢喃了一句,眸光卻沒有絲毫的波動。


  他的父親,也就是這個叫做宋諱的男人,並非是失足摔下台階,而是被他親手推下去的。


  今日他們揪出傅蓉是將計就計,可這個毒計的始作俑者卻並非是他們。


  溫旭到處散播的謠言,顧府李管事的背叛,包括那個意外死在獄中的犯人都由一隻無形的手在推動著。


  而宋諱也是這隻手中的一個棋子,隻他這枚棋子對於他們來說卻是一個棘手的麻煩。


  宋諱乃是宋老尚書的兄長之子,他早與英國公同謀,此番便要出堂作證,曾在案發之日見過羽兒上了顧錦璃的馬車。


  這分明是偽證,可宋諱有宋家人的身份在,他的證詞會極有力度,更會給他們造成不小的影響。


  宋諱得了英國公之命,要敗壞溫涼的名聲,他警告宋運今日不要多事,沒想到卻遭到了宋運的言辭阻攔。


  於情於理宋運都要不願與英國公同流合汙,他有自己的立場有自己的抱負。


  可宋諱卻已然下定決心,威脅宋運,若他今日敢妨礙他,他便將他們的身份公之於眾,讓宋運再無臉麵以宋家人自居。


  宋運並不在乎身份地位,在他心中,他始終是那個為屍體陳情的法醫,而不是什麽宋家公子。


  他本無心朝政之爭,可現在他改變了注意,他想要幫她,想要做更多的事情,他不能失去宋二公子的身份。


  於是,他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推向了背對他的宋諱。


  宋諱滾下了台階,昏迷不醒,這場官司,他們贏得漂亮。


  宋運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曾為死者鳴冤的手,竟也沾染了血腥。


  他猛然攥緊了拳頭,閉眸深深吸了一口氣。


  溫陽說的對,人活在世,誰沒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但看他們自己如何選擇!

  ……


  “今日可隨我回府?”溫涼輕輕握著顧錦璃的柔夷,柔聲問道。


  顧錦璃搖頭,“今日可走不了,顧府還有一場好戲,你可要看?”


  溫涼欣然點頭,兩人挽手回到了顧府。


  顧府中,顧大老爺正在審問李管事,“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竟敢跑到酒樓非議王妃,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為了能洗清顧錦璃身上的罪名,這是顧大老爺有生以來第一次“弄虛作假。”


  本以為事情可以告一段落,可誰知這膽大的奴才竟敢到處宣揚,險些惹了大禍。


  “大老爺饒命啊,奴才不是有意的啊!


  奴才多喝了兩杯酒,就有些頭腦不清,這才鑄成大錯,求大老爺看在小人多年來兢兢業業的份上,饒小人一條賤命吧!”


  李管事痛哭流涕,趴在地上不斷叩頭求饒。


  顧大老爺雖氣,但李管事是顧府老人了,這麽多年也未曾做過背叛主家的事,此事的確是他的失誤,但也罪不至死。


  顧大老爺正想將人打幾板子趕出府去,剛剛邁步走進屋內的顧錦璃卻是開口道:“大伯,等一下。”


  顧三老爺見顧錦璃開口,忙道:“錦丫頭,這狗東西犯了大錯,不杖斃他都算咱們顧府寬厚了,你可別再為他求情了。”


  顧三老爺擔心顧錦璃心地太過良善,不忍苛責惡奴,卻見顧錦璃輕輕搖頭,開口道:“大伯,三叔,我還有幾句話想要問他。”


  李管事在顧錦璃邁進屋內的瞬間便深深埋下了頭,細心觀察便能發現他的身體竟在顧錦璃出現後不停地顫抖起來。


  他在顧府做了幾十年的下人,對府中幾位老爺的秉性可謂了如指掌。


  大老爺看似為人嚴肅,實則是個顧念舊情,性情寬厚的人。


  隻要他苦苦求饒,大老爺一定會放過他。


  可他一點都摸不透大小姐的脾氣,她看似最溫和不過,可行事手腕有時比男子還要冷絕。


  他今日親眼看到傅蓉一步步走進顧錦璃設下的陷阱中,此時麵對她,心裏有種未知的恐懼。


  “李管事。”顧錦璃輕撩衣袍坐了下來,平靜的望著李管事,清清涼涼的問道:“我在刑部問了李管事一個問題,李管事還沒回答我呢。


  聽聞李管事向來勤儉,怎麽突然想起去酒樓喝酒了?”


  李管事冷汗津津,不敢抬頭,隻結結巴巴的回道:“前……前些日子,王妃賞了奴才不少賞銀,奴才就想著去解解饞,沒想到竟惹了禍事出來……”


  顧錦璃聞後一笑,“這般說來,倒是我的不對了。”


  李管事連連擺手,“不是不是,都是奴才不對,是奴才嘴上沒有把門的,多喝了連兩杯酒就忘乎所以。”


  顧錦璃牽了牽唇角,“李管事,我這個人從不相信巧合。


  怎麽就那般湊巧,你醉酒胡言時便遇見了溫旭?自你之後又一連出了許多對我不利的傳言?”


  顧錦璃聲音愈加冷戾,“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故意在酒樓宣揚,意圖陷害我?”


  “絕對沒有啊!王妃,奴才敢指天起誓,奴才真是無心之失。


  奴才是顧家的仆人,如何敢出賣主子啊!”


  “是嗎?我還以為你受了何人指使,特意趁著溫旭在酒樓之際,假借醉酒吐露事情,難道是我誤會你了?”


  李管事抬手擦著額上的汗,他不知該如何分辨,隻一再哭求賠罪,將頭磕“砰砰”的響。


  顧錦璃收回視線,捏了捏眉心,“李管事這是做什麽,我這個人最看不得別人如此了。”


  李管事聽完,將頭磕的更響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自己的悔恨。


  顧錦璃靜靜聽著,半晌後,對顧大老爺幾人道:“大伯父,三叔,我看就不要把他趕走了吧……”


  李管事心中一喜,沒想到顧錦璃不但沒有責罰他,竟還有這種好事。


  他正要叩頭謝過顧錦璃,卻聽顧錦璃輕輕柔柔的與溫涼道:“阿涼,聽說暗龍衛最擅審訊,可是真的?”


  一直啜茶不語的溫涼輕輕頷首,以一種平緩得沒有起伏的語調緩緩道:“暗龍衛手段狠辣,常以熱油澆灌罪犯,亦或是以鐵刷一層層刮下人的皮肉……”


  顧大老爺兩人聽得胃裏有些翻騰,李管事更是嚇得抖若篩糠,某處險些失禁。


  顧錦璃聞後翹唇,嬌滴滴的一笑,挽著溫涼的手道:“阿涼,我還是懷疑李管事,不如明日你去請求陛下,讓暗龍衛來審訊他可好?”


  溫涼寵溺的看著顧錦璃,含笑道:“自然可以,明日上朝我便讓暗龍衛來接人。”


  一聽溫涼這儼然將暗龍衛當成自己護院的態度,李管事眼睛一翻,暈死了過去。


  顧錦璃嫌棄的命人將他拖走,關進柴房。


  顧三老爺則一臉複雜,說好的心地善良,菩薩心腸呢?

  他聽侄女婿說那些刑罰惡心的都要吐了,錦丫頭居然聽得津津有味?

  這女人懷孕後,喜好都這麽恐怖嗎?


  因天色已暗,顧錦璃與溫涼皆留宿在顧府。


  月上柳梢,華燈初上,各院各屋都熄了燭火,沉沉睡去。


  隻有李管事抱著膝蓋蜷縮在角落,神誌不清。


  他剛一閉眼,便夢到有人用鐵刷子刷他的肉,驚醒之後滿身冷汗,再一閉眼,又夢到有人將一鍋熱油全部倒在了他的頭頂,散發出一種焦臭的味道。


  李管事被嚇得猛然睜開了眼睛,本以為是夢一場,醒來才發現柴房內竟滿是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而柴房外麵則有橘色的火光跳躍著。


  在求生的欲望下,李管事猛地跳起身子,兩步跑到門口,用力的拍打,“來人啊,走水了,快來救火啊!”


  柴房沒有窗子,隻有這扇被鐵鎖鎖住的木門,他衝撞不開,隻能用力的拍打喊叫,希望被人察覺。


  可眾人早已沉入夢鄉,這柴房又遠離各主子的院落,一時竟無人知曉此處走水。


  濃煙滾滾,黑煙嗆得李管事頭暈目眩,嗓子幹裂。


  直到他再也喊不出聲音來,就連拍門的聲音也越來越無力……


  驚懼怨憎席卷心頭,最後隻剩下了絕望。


  沒想到他此番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但什麽都沒得到,還白白丟了性命。


  李管事的眼皮越來越沉,直至無力滑落,昏死在了濃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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