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祈福宴
街頭巷尾打群架是十分正常的現象。
鄰居之間一旦有了齟齬動了手,輸贏大部分情況下要取決於哪家的人口多。
本來是兩個人動手,然後便莫名演變成了七大姑八大姨叔伯舅舅動手打群架。
可這些飽讀詩書,尊崇聖人的大臣居然會在宮裏動手打架,也算是活久見了。
宋二老爺是讀書人,雖有氣性,但身手遠不如蔣興,根本不足以為父報仇。
溫涼這個做外甥外孫的自然不會袖手旁觀,而傅決也不能眼看著自家舅舅被兩個人圍攻。
見幾人動起手來,謝昆知傅決不敵溫涼,便在群臣身後暗戳戳的指使大臣去保護五殿下,想以人多取勝。
有些大臣年歲不小了,若被溫涼傷到,他們正好可以拿出來做文章,此乃一石二鳥之計。
顧二老爺最護孩子,見那些老臣要上前拉偏架害他寶貝姑爺,也顧不得打過打不過,挽著袖子就衝了上去。
顧大老爺自也不會袖手旁觀,牛馬兩位禦史也隨之而上。
結果這一番下來,牽連到的人越來越多,最後儼然從勸架變成了借機泄憤。
那些有私怨,但平時見麵還不得不違心一笑的,今日也都撕破了臉麵,扯頭發,揪耳朵,罵爹罵娘堪稱慘烈。
還有如同兵部尚書這般的,雖未卷入戰局,但會在顧二老爺幾人勢弱的時候,幫著拉一拉偏架,免得他們吃虧。
傅冽傅凝如今也已上朝議事,隻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剛一上朝就看到了如此好戲。
若擱在以前,傅冽早就挽袖子上了,可現在他卻全程冷漠臉,隻環胸看著。
隻在傅決一派打到他眼前時,他會毫不留情的抬腳將人踹回去。
他才不是在幫溫涼,隻是相比溫涼,他更煩傅決。
一群大臣打的不可開交,侍衛們不敢上前,內侍們又阻攔不動。
直至陳總管聞訊顛顛跑來,將眾人帶到了乾坤殿。
望著昔日衣冠楚楚,如今卻鼻青臉腫的大臣們,建明帝強自隱忍才壓下欲上揚的嘴角。
有點好笑,害得他差點破功了。
沈皇後也沒見過這等場麵,驚愕道:“眾位大人這是怎麽了?”
宋老尚書被刑部尚書攙扶著行入殿內,宋老尚書捂著屁股一瘸一拐,老眼泛淚,“陛下,您可要為老臣做主啊!
老臣在朝廷雖不算重職,但也一把年紀了,竟被小輩當眾踢了屁股,真是見不得人了啊!”
建明帝抽了抽嘴角,故作有氣無力的道:“誰動的手?”
蔣興臉上青紫交加,嘴角也被打破了,每說上一句話都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氣,“陛下,是宋老尚書先出口侮辱家父的。”
“我說什麽了?我怎麽就侮辱他了?你說出來,讓陛下評評理!”宋老尚書梗著脖子,滿腹委屈。
蔣興狠狠攥拳,那些話他恨不得立刻忘了才好,讓他再說一遍,還不如讓他去死!
建明帝掃了眾人一眼,幾個兒子中就傅決臉上掛了彩,傅凇拉架的時候,被扯壞了衣襟,剩下幾個兒子都幹幹淨淨的。
除了宋二老爺的臉上受了點傷,顧二老爺等人都沒吃什麽虧,算起來還是蔣興一派傷的重。
自己向著的人既然沒有吃虧,建明帝便開始了息事寧人的表演。
他重重歎了一聲,有氣無力的道:“你們是不是也都覺得朕快不行了,竟敢有恃無恐的在宮中動手打架?”
“微臣不敢。”群臣俯身,惶恐應道。
建明帝卻無力的抬了抬手,連過問的心思都沒有,隻道:“都下去吧,朕懶得理會你們。
反正朕也沒有多少日子了,你們就好好擁護你們心中的新君吧。”
建明帝這句話說得就有些誅心了,一眾大臣哪裏敢認,又是忙著好一番表示忠心。
出了乾坤殿後,眾人都被建明帝的病情吸引了注意,雖一個個多少都添了彩,但也無心理會彼此。
陛下的病情看著竟如此嚴重,這般他們也不能再上諫逼迫陛下了。
隻現在陛下和太後都重病不起,此事倒是有些難辦……
出宮後,宋老尚書看著宋二老爺被打青的嘴角,怒其不爭的道:“你傻不傻啊,那蔣興五大三粗的,又是個武將,你能打過他嗎?”
宋二老爺碰了一下嘴角,“嘶”的皺起了眉,卻是一點都後悔,“打不過我也不能幹瞧著,蔣興敢與父親動手,就算打不過也得打。
再說,我剛才也撓了蔣興一把,也算還回來了。”
“你還好意思說!就你那一下,跟癢癢撓似的,讓你大哥知道,指不定怎麽笑話你。”
宋二老爺雖已為人父,但聽父親這般說,難免還會覺得委屈,“那難道父親挨了打,我身為人子就該在一旁冷眼旁觀嗎?”
宋老尚書搖頭,頗為嫌棄的道:“你可真是一點都沒隨到我的聰慧睿智,你以為我今天為什麽要罵蔣興?我那是故意在找打!”
宋二老爺的神色有些複雜,他難以想象堂堂一部尚書,竟會將主動討打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可宋老尚書當真有自己的算計,就連將屁股送給蔣興,也都在他計劃之內。
屁股肉多,就算被蔣興踹了一腳也傷不到身體。
可隻要蔣興一動手,阿涼便有機會幫他報仇。
自家外孫的身手他十分了解,打一個蔣興不在話下。
“蔣興那個臭不要臉的,竟敢大言不慚的阻攔阿涼認祖歸宗,我這不正好給阿涼創造了一個打他的機會?
就算事後蔣興告狀也無用,先動手者沒理,一腳換蔣興一頓揍,值得!”
隻沒想到他這個一向聰明的二兒子竟然不自量力的就衝上去了,他不挨打誰挨打?
宋二老爺隻覺啞口無言,想他堂堂內閣大學士為了老父親不惜與人動粗,挨了打不說,還讓父親這般奚落。
望著得意洋洋,仿佛天下盡在掌握在手中的老父親,宋二老爺眼中劃過一絲冷芒。
他要回家告訴母親去!
……
驛站內。
苗洛正躺在榻上翻著大梁話本,吃著最新鮮的時令蔬果。
用了顧錦璃的藥,她的傷口早就愈合了,不過這種有人養著萬事不用操心的日子過起來著實太過舒爽,她樂得享受。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大梁的話本子不合她的胃口。
“這大梁人的話本子寫的可真俗啊,十個書生九個落魄,還有一個連命都丟了。
你說那些大家閨秀,狐妖花精的怎麽就一個個非他不要呢?
那少年將軍不香嗎?那禁欲的道人不俊嗎?”
臨風聽了,機靈的跑到櫃子邊,從裏麵翻出了一本封著小羊皮的話本子,“殿下,這是屬下從南疆給您帶來的最新的話本子,您看看怎麽樣。”
苗洛饒有興致的接過,翻開一頁,便見上麵赫然寫著幾個大字——“女王的十八個男寵”。
“這有點意思,不愧是臨風,想事就是周到。”苗洛抬手掐了掐臨風白嫩嫩的臉蛋,與顧錦璃和玉華公主欺負顧承暄傅準時一般模樣。
可臨風的臉蛋卻紅了紅,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臉。
殿下應該挺喜歡他的吧,等他長大是不是也能做殿下的男寵了?
少年老成的玉樹走了進來,恭敬的道:“殿下,靈毓縣主來探望您了。”
“誰?”苗洛手一抖,話本子從手中滑落,“靈毓縣主和誰來的?”
玉樹以為苗洛還在惦記溫涼,便同情的小聲回道:“靈毓縣主隻帶了一個婢女。”
苗洛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連心蠱蘇醒後,便不會再有何反應,是以她也察覺不出顧錦璃帶來的婢女是不是渺兒。
渺兒被丟棄時雖年紀尚小,但難保亓難不會發現端倪。
苗洛一顆心懸的高高的,直到看清顧錦璃身後的如意時,苗洛才鬆了口氣。
“原是縣主大駕光臨,快快請坐。”苗洛臉上的笑容盛了幾分。
兩人寒暄一番,得知苗洛身體已然康複後,顧錦璃便開口道:“今日來叨擾殿下,實則是有一件事要請教殿下。”
苗洛嘴角噙笑,眼中帶著幾分戲謔,“縣主可是來與我討教禦夫之道?這你可算問對人了,此事我最了解不過。”
顧錦璃早已習慣苗洛的不著正調,聞言隻笑了笑,徑自道:“敢問殿下,南疆可有蠱蟲能使人迅速削弱憔悴?”
聽顧錦璃提及蠱蟲,苗洛的神色也冷肅起來,“可是又有人中蠱?”
顧錦璃搖搖頭,“暫時還不敢確定,隻是有人突然消瘦的厲害,且一眾大夫都查不出她的病情。”
苗洛眯了眯眼睛,忽然就笑了,“縣主說的該不是貴國太後娘娘吧?”
顧錦璃也不隱瞞,笑著點頭道:“殿下果然聰慧。”
苗洛雖說每日都躺在榻上享清福,但外麵的消息她也從未錯露。
溫公子……不,現在該叫他良王殿下了,他最近可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煩呢。
“讓人一病不起的蠱蟲有很多,但我覺得貴國太後不像是會傷及自己的人。”
顧錦璃彎唇,“英雄所見略同,我也這般作想,是以才來詢問殿下,可有那種使人看起來像病入膏肓,實則卻並不損傷身體的蠱蟲?”
苗洛皺眉。
她雖也研習蠱蟲,但實則在南疆都是由聖女專門修習蠱術,所以她並非對所有蠱蟲都了如指掌。
“好像是有的,但具體的我這一時也記不起來。
而且她是否中蠱,不能隻通過症狀判斷,我必須要親眼看見才能確定。”
望著顧錦璃那雙清亮的眸子,苗洛幽幽一歎。
她這次來大梁的目的隻是為了找妹妹啊,她真的對他們內部的爭鬥毫無興趣。
可她好像掉進賊窩出不來了怎麽辦?
這種被迫站隊的感覺真是讓人無奈……
辭別苗洛,顧錦璃未等離開驛站便迎麵遇見了北燕公主簫素。
簫素一看見顧錦璃,嘴角便高高揚起,揮著手小跑了過來。
“靈毓縣主,你怎麽來了?”她往顧錦璃身後的方向看了一眼,噘著嘴抱怨道:“縣主可是去找那個苗洛玩了?
我告訴你啊,那個家夥壞的很,不要理她!”
眼前的少女天真爛漫,顧錦璃對她卻總有種莫名的警惕。
她淡笑著敷衍了兩句,眸光微動,開口問道:“簫素公主,您可曾聽聞,臨安鄉君被處死時,臉上的肌膚猶如老嫗?”
簫素垂了垂長睫,遮住眼中的光,驚訝的道:“是嗎?這我倒未曾聽說,我畢竟與臨安鄉君有過數麵之緣,突然聽聞她的事,心裏也不大好受,是以便責令身邊人不要與我提及此事。”
“簫素公主還真是善良。”顧錦璃牽唇,不再多語。
直至顧錦璃轉身離開,簫素眼中才浮現了寒光。
顧錦璃剛才分明是在試探她,沒想到她竟會懷疑到自己身上。
來到大梁後,她一直以單純示人,除了英國公,還沒有人知道她的真麵目,這個顧錦璃真是個難纏的對手。
若溫涼以皇子之尊重歸皇室,另外兩個皇子妃隻怕都不是她的對手,屆時這大梁豈不成了溫涼的囊中之物?
簫素收起眼中冷光,拂袖轉身。
而顧錦璃則是直奔皇宮,去乾坤殿探望了建明帝。
也不知是不是顧錦璃醫術高明,她離開後建明帝的氣色好了許多,不僅當天晚膳多用了半碗飯,甚至第二日還上了早朝。
建明帝鄭重的與眾臣道:“我大梁向來注重孝道,朕見太後鳳體不康,心中甚是難安。
三日後,朕將在宮中為太後設祈福宴,並請大佛寺主持來宮中為太後娘娘祈福。
這三日朕決定每日沐浴焚香,靜心寡欲,爾等也要禁忌葷腥酒色。
若讓朕得知有誰不將太後的鳳體放在眼中,破了清規定律,朕必不會放過!”
眾臣哪敢不應,皆一口應下,隻對建明帝如此做為感到費解。
蔣太後畢竟不是他生母,他們的關係又向來緊張,建明帝竟會為蔣太後做到如此地步,也堪稱奇事。
有些老臣猜測此事應有顧錦璃進宮有關,要麽便是顧錦璃醫術高明,要麽便是溫涼與顧錦璃做了讓步,不想讓建明帝難做。
隻不管如何,此番看起來都是蔣太後贏了一籌。
蔣太後聽聞之後,譏諷的勾起了嘴角。
以為這樣就能讓她讓步嗎?
傅棱一日不死心,她這病就一日不會好轉。
舉行宮宴甚好,她正好可以讓眾人都看見她憔悴不堪的模樣,看誰還敢再提冊封良王。
蔣太後心情甚好的用了精致的晚膳,胃口比起平日還要好上一些。
梳洗過後,蔣太後對鏡自照,鏡中的女人清瘦的不成樣子。
蔣太後勾唇搖頭,若是年輕時候有這等如何吃都不會胖的辦法,她定會欣喜若狂。
可如今她都到了這把年紀,還是富態一些才顯得貴氣。
她的身體雖說無礙,但這些日子也將她憋悶壞了,為了裝病就連小曲兒都聽不得了。
王嬤嬤為蔣太後梳發,蔣太後眼眸微轉,似不經意間問道:“那位新科探花郎如何了?”
王嬤嬤神色如常的回複道:“狀元榜眼都因護君有功得了封賞,官銜地位遠高於探花郎,想來日子必不好過呢。”
蔣太後聞言一笑,將香膏均勻的塗抹在臉上,漫不經心的道:“年輕人嘛,難免張揚驕傲,可也這樣才顯的朝氣蓬勃,不是嗎?”
王嬤嬤笑著點頭附和,“太後娘娘說的是,年輕人經曆些波折後就通透多了。
探花郎是個聰明人,相信他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蔣太後滿意頷首,“此事不急,先解決了溫涼再說。”
蔣太後摸了摸自己幹癟的臉頰,莞爾笑道:“哀家也需要時間休養恢複,不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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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明帝:我兒媳婦又要搞事情了,開森,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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