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無人相信
- 第七十一章-
無人相信
右側觀禮台上的老魔法師還在笑，伸手抻了抻魔法帽，順手又拉了拉領子，接著又笑眯眯地衝台上台下所有人揮了揮手。
艾米不知道，在這天空沒有一絲雲的璀璨星空下，一個看上去六七十的老頭做出這種舉動，其實已經不能用帥或者魅力來形容了，必須換一個更有效的詞匯，那就是：騷、風騷、大風騷，而且不是一般的大風騷，起碼和上古戰國時代那個最後跳進獅子河吟遊大詩人屈原在同一個當量級上。
這也不能全怪艾米，他對自己變老後的相貌，也隻是在鏡子裏偶爾看過一次半次的，而且還就是在剛剛從領域裏走出來，那個時候，還隻是他顛倒眾生迷人相貌的低穀低穀超低穀，當時他盛譽自己的相貌，多少也有點吃到了一把葡萄不得不說葡萄甜的味道。
平時生活裏，艾米常常能在靈寶兒和浮星眼睛裏看到刷刷、刷刷地向外冒出小星星，不過，他覺得也挺正常，靈寶兒這個小花癡一直就是這樣，而浮星……畢竟自己救過一次她的全族，女人嘛，感動到極點的時候，似乎也隻能這樣“如若君不嫌棄的話……”最終搞出點少兒不宜。艾米可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具有上古時代第一大異族美男的花容月貌。
台下的女性大魔法師占了不少，灰袍大魔法師衝四下揮手，馬上有不少如狼似虎年紀氣質或優雅或高貴或執著的中青年“妙婦”被灰袍大法師那無限魅力搞得如癡如醉，一個個抖動著魔法袍下擺衝冥牙灰袍點頭致意，更有狂熱的可人兒更是衝灰袍大魔法師狂拋飛吻……
倒是把一貫老實的冥牙灰袍搞得有點不好意思了，擠眉搭眼地低下了頭，冥牙身前的幾個魔導師幫著灰袍大法師說了幾句公道話：“這幫騷娘們，真是胡搞，冥牙前輩這樣的身份，豈會對她們動心。再說，那麽大歲數，哪裏經得起這群虎狼之師的攻城略地。如此說來，冥牙大師身邊的兩個……幼齒什麽的……”
艾米從出道以來最喜歡站在一邊說風涼話，今天突然成了風涼話的主角，一時間竟然也同樣陷入了無話可說的地步。
見過艾米的人很多，尤其是左側觀禮台和中間觀禮台，超過一半的人見過艾米，像西帝君兄妹、林雨裳、易海蘭、水無痕、隆等等，對艾米熟悉得不是一點半點，但是，此時，就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把眼前這個冥牙大魔法師和艾米聯係在一起。
主要原因就兩個，第一，這是一個真正的老頭，不論從他的動作還是他的牙齒甚至是皮膚上的老人斑，隻要有眼睛的人，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這個老頭的一舉一動不可能是裝，當然也就不可能是還不到25歲的艾米所喬裝打扮的。第二，冥牙灰袍魔法師雖然年紀大，相貌卻非常英俊，是一個讓所有人看上去心動不已的小帥老頭，而艾米，實在是一個普通得不能普通的男孩……在相貌上無論如何也無法與這個小帥老頭相媲美。
綠兒也沒有認出來，大青山和沙若考慮到他年紀比較小，而艾米這一次的變化又太大，擔心小孩子焦慮，對發育不好，所以……匆匆一麵，就沒有把艾米發生劇變的事情告訴他。
“你過去和老前輩仔細攀談一下吧。”不用敖廣大魔導師專門提醒紫茴，魔法師公會的六位長老都對這個笑眯眯地老前輩產生濃厚的興趣，或者說被這個小老頭搞得鬱悶無比也行，先是把精靈女王陛下很齷齪地說成自己“搞”出來的木係精靈，接著又“搞”出了一個真正的天使，最後，又不知道從哪裏搞得李渡筆還有純正到極點的魔法香料。
魔法帝國新王登基大典真正的統治者，已經不是魔法師公會，也不是碧和林雨裳，更不是主持台上的鋼琴王子，幹脆就是這個遠遠坐在觀禮台上的灰袍大法師。
按照盜帥的說法，灰袍大法師連續兩次把他從溫柔鄉扔進了冰雪大陸獸窟。
“同去，同去，我也得好好親近一下。”盜帥楚什麽香鬱悶地拉著紫茴大師傳送到右側的觀禮台上。
“哈……你們怎麽跑這邊來了？難道是因為這裏觀賞角度更好？”艾米明知故問，有點心虛地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前輩真是今天的風雲人物。”盜帥知道紫茴不會說話，一語雙關。
“哪裏，哪裏。我……也就是一時好奇，本來也就準備在周邊小島上看看熱鬧，架不住你們熱情，太熱情，非要請我來，我不來你們還不幹嘛……”眾神大戰第一伶牙俐齒的名頭可不是白來的，以退為進、連捎帶打實在是非常小非常小的小意思。
盜帥楚留香在登上湛藍島之前，也是泛大陸有數的名嘴之一，被艾米三兩句話咽得張張嘴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不過，楚留香畢竟也是老人妖這個層麵的人物，馬上轉化了話題：“老前輩是看好林少郡王麽？我們在之前可都見識過碧公主在這方麵的實力，那已經登峰造極，林少郡王剛從梅西斯雪山出來，我覺得她不可能獲勝。”
聽了這話，冥牙大法師微微眯縫的雙眼當下瞪得賊亮賊亮地，一把抓住了盜帥的手腕，笑嘻嘻地湊了過來：“是麽，是麽？咱倆別這麽幹巴巴地討論，實在是浪費這風花雪月的良辰美景，要不要我們賭上一局？俗話說，大賭亂性，豪賭怡情。這樣吧……讓那兩個小女娃娃先等等？我呢，就勉為其難，開個小莊，你盡管放心……”
老魔法師把幹巴巴的胸膛拍得當當山響：“我這一莊開下來，這好幾萬魔法師……”灰袍大法師很瀟灑地衝台下大手一揮：“每一個都是有錢人那，沒錢誰學魔法呀，對不對？咱們如果開個金幣莊，那都是羞臊大家，一定要開紫金幣。錢不夠怎麽辦？咱們魔法師公會識貨的人也多，都派過來作鑒定師，允許大家用什麽香料、戒指、耳釘、項鏈、魔法袍什麽的來抵押，嘿……老弟，你猜猜這一局會有多少紫金幣入套……不、不……是怡情。200萬？那是壓一邊的，另外一邊起碼還趴著200萬，你得替人家考慮一下，不能賠了，所以，每邊都得壓……”
每邊都得壓？冥牙大師身前的幾個魔導師豎著耳朵實在聽不下去了，合著豪賭一場，也就是自己贏自己的錢？這不幹脆就是給莊家湊抽頭麽？
還好，冥牙灰袍大師還有話說。
“咱們魔法師公會，20000年的家底，那肯定是比什麽哈米人王國這種小癟三強好幾百倍吧……那還不都壓上來？”楚留香大師和紫茴大師已經完全聽傻了，灰袍大法師現在一手一個，緊緊摟著兩個人脖子，說是摟，其實用勒……似乎要更準確一點，眉飛色舞，滿口唾沫星子，噴完了左邊噴右邊：“別的不說，這一場曠世豪賭下來，你信不信？咱們魔法師公會絕對會賺個底朝天！”
灰袍大法師一邊說，一邊用力拍了拍兩位大師的腿，接著又勒上了兩位大師的脖子。
還好，楚留香大師最後一絲冷靜告訴他，自古以來隻有“賠得底朝天”，絕對沒有聽說誰給“賺得底朝天”。
三大觀禮台上，所有人都傻傻地看著這邊瞬息萬變的局麵，敖廣大師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本來這個冥牙灰袍魔法師越來越神秘，一直就有一種天下芸芸眾生盡在掌握的感覺，自己這是幹嗎呢？閑得呀？怕冥牙前輩看表演無聊，給大師送兩盤怡情小菜去呀？看大師這意思，明顯是把兩位魔導師當做人質扣下了，不答應豪賭就不放回來。
這要是楚留香和紫茴兩個人萬一把持不住，代表魔法師公會點點頭，敖廣大魔導絕對相信，這一場豪賭下來，估計……魔法帝國複不複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怕魔法師公會的所有魔法師會連內褲、胸衣、朱八戒、魔戒、臥龍鳳雛什麽的都輸給這個灰袍前輩。
左側觀禮台上還有一個人聽了這些話，受了更大刺激，兩隻手十根手指不停地顫抖，有點像某種禽類發瘋地跳踢踏舞，剛才那句哈米人王國一下把他刺激回過去十年的喝粥歲月，龍騎士下意識地狠狠踩住鞋墊下僅有的三枚銀幣，他發誓，自己絕對絕對不會把家裏僅有的這點家產再押上去。
嘁……他也不想想，人家灰袍開的可是紫金局。
要說還是敖廣大師反應快，重重地咳嗽了數十聲，把所有人的目光從豪賭暢想曲中拉了回來：“既然冥牙前輩給林雨裳少郡王送來了香料和符咒用筆，那……比賽就公平開始吧。兩位候選人，在5分鍾內，同時用香料符咒撰寫出一個直徑三米的領域，如在規定時間內無法完成，直接判定失敗。領域完成後，候選人退到領域5米之外，領域維持時間長者，勝出。”
用香料和符咒直接構架出領域？敖廣大魔導師話音落下，台上台下掀起了又一陣討論浪潮。整個界島上，魔導師不過寥寥近百位，也就他們能釋放領域。其他數以萬計的魔法師還都隻能望領域而興歎。用香料和符咒就構架領域，而且魔導師還必須離開領域一定範圍，這樣的事情大部分大魔法師根本都沒有聽說過。這一次參加魔法帝國複國大典，能夠親眼看到這樣神奇的古魔法技藝，絕對值了。
魔法師們都知道這意味著在自己眼前又開辟了一條全新的通天大道。
曆經多少事情，兩個女孩早已經變得穩重心細，又是一起向敖廣、紫茴兩位長老詢問了比賽的幾個細節問題。
為了避免互相幹擾，有些話不好說得太直白——是為了避免林雨裳水係領域對碧公主的火係領域產生負麵幹擾，魔法師公會辦事員引導兩位候選人走到觀禮台的兩側。
兩個女孩各自打開了手裏的銀托盤，把自己所需要用到的香料倒在銀托盤上，幾乎是同時向敖廣大師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叮——”敖廣大師敲響了眼前的磐石，旁邊的辦事員馬上扣轉了5分鍾沙漏，銀色的白沙灑灑落下。
兩支李渡筆同時點向了香料，兩個女孩所用的香料完全不同，林雨裳以冷色係為主，而碧以暖色係為主，六畜毫毛筆點點沾沾，接著兩支筆同時沿著順時針開始攪拌，六七種香料很快被調勻。
在攪拌的過程中，林雨裳看著銀盤子突然愣了一下。接著抬頭又看了一眼在冥牙前輩，灰袍老魔法師右手中指不停地敲動著漆黑的桌麵。
在這極為寶貴的5分鍾裏，林雨裳竟然停下筆，在看了冥牙一眼後，又愣了足足有半分鍾，才繼續動筆完成下麵的工作。台下的水係魔法師們著急地都要跳了起來。
在林雨裳發愣的同時，碧已經提筆開始在空中撰寫魔法符咒，一團紅色的魔法精靈就像火焰一樣緊緊包圍著李渡筆，碧所寫的都是蠅頭小楷，這是寫起來最快也最不容易寫錯的字體，5分鍾，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每個人最多隻能寫200個左右的符咒，構架一個最小的魔法領域，最少也需要120個符咒，每多一個符咒，魔法陣的穩定性就增強很多。
林雨裳也開始撰寫了，紫茴魔導師本來關注地是碧，但是林雨裳一出手，紫茴的目光立刻被拉了過來，林雨裳每一個符咒竟然行雲流水般從筆尖淌了出來……天哪，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最適合水係魔導師使用的行書體？
碧每一個符咒都直接飄起來，鑲入自己眼前無形的魔法領域裏，而林雨裳最開始撰寫出來的小50個符咒竟然一水隱沒到觀禮台的地麵下，然後，一個個深藍色的字符才開始在空中熠熠發光。沒有人明白這是為什麽，古香料和古符咒失傳的時間太久了，根本沒有人知道林雨裳在做什麽。
“還剩最後一分鍾！”魔法師公會辦事員大聲提醒兩位候選人。
碧和林雨裳絲毫沒有著急，從容地撰寫著每一個符咒，最終，碧在四分半的時候停止了撰寫，緩步退了下來；而林雨裳直到就剩下最後十幾秒的時候，才寫完最後一個字符，藍色的魔法陣隨即開始運轉起來。很明顯，碧的魔法陣至少比林雨裳的多20個字符。
台下大部分魔法師都從來沒有見過領域，而台上的魔導師們也從來沒有見過用符咒構架的領域，這一次算是開了眼界，朱紅色的符咒和湛藍色的符咒在半空中緩緩飄動著，不時從符咒上射出一道道細小的魔法元素光波。
碧為了節省魔法能量的消耗，香料裏蘊藏的所有能量都集中在符咒上，領域半空中隻是浮動著一團紅色的火焰。
林雨裳的符咒領域做得更大膽，近兩百個符咒裏有十多個符咒竟然是專門用來擬物的，從符咒上不時落下清澈的水滴，滴答在地麵，很快聚起一個小小的水潭，接著，幾尾紅色的小魚在水裏嬉戲，搖頭擺尾在裏麵吐出了一個又一個水泡，水潭裏不停地蒸發出幾縷水汽，在領域的穹頂凝結成新的水滴……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沙漏塔裏五分鍾的沙漏已經翻過了三次，一分鍾的沙漏已經翻過了18次。
就在五分鍾沙漏翻轉第四次的時候，碧的領域天穹上幾個符咒顏色開始變淡了，領域上空紅色火苗開始抖動起來。而林雨裳的魔法陣依舊非常穩定，隻有水滴不停地滴落，林雨裳的麵色很平靜，安閑地坐在案幾後麵，喝著魔法師公會辦事員送上來的陳放了120年的普餌生茶。
第23分鍾過去了，火係領域所有的符咒顏色都變得暗淡無光，一瞬間後，整個領域變成一團熊熊烈火消失在空氣中。
五分鍾沙漏第五次翻轉過來，水係領域依舊沒有絲毫變化，還是那一潭清水，還是那幾尾小魚在緩緩遊動。林雨裳站起來，麵向六位長老點頭：“這是一個半永久性領域，就留在這裏吧。”
什麽？藍衣女孩的聲音不大，卻像炸雷一樣在所有魔法師耳邊響起，包括碧。所有人真的都傻了！半永久性領域？
不要說半永久性領域了，哪怕是一個普通的魔法傳送陣，如果沒有足夠的魔法水晶，都不可能維持半永久性。而領域，眾所周知的是，任何一個魔導師就算在自己身邊構架魔法領域，最多支撐一兩天，敖廣本來就是大魔導師，就算他自己釋放最低級的魔法領域，也不過隻能維持五六天而已。
精盡人亡！這四個字當年被魔法師們發明出來的時候，可不是什麽色情用語。
林雨裳淡淡一笑，沒有多說什麽。
剛才六畜毫毛筆攪動魔法香料的一瞬間，銀盤正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符號，這個符號在符咒學裏代表上位水係精靈使。接著，林雨裳在疑惑中又看到了冥牙灰袍不停地用手指向下戳著條幾。
林雨裳最後終於明白冥牙灰袍的意思：傳說中，水係祈願塔就在湛藍島上。而三大觀禮台又都浮在湛藍湖上，冥牙灰袍顯然是在示意，水係精靈使就在這湛藍湖裏。也就是這湛藍湖和甜水湖應該就是水係魔法精靈的大本營。
在這個地方用符咒和香料構架水係領域，最簡單的辦法莫過於先用符咒構架一個水係源泉魔法陣，然後在這個魔法陣之上，再構架水係領域，並以水係源泉魔法陣為基礎支撐水係領域。
隻要這座觀禮台不離開湛藍湖，那麽，水係源泉魔法陣裏就能一直源源不斷地聚集水係魔法精靈，這個水係領域自然就不會因為失去水係魔法元素而潰散。
這個道理，林雨裳明白，碧也知道但是還沒有想明白，至於其他的魔法師們，根本就沒有想明白其中的關鍵所在。
這一局，林雨裳以絕對領先的優勢獲勝。
六位魔法長老的臉色完全陰沉下來，敖廣大師長長歎了一口氣：“準備燃燒魔法香木，通知魔法塔裏的六係高階精靈。半小時後，最後的決戰開始。”
星漢銀河，已過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