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9 放開束縛
也許是以為身處幻境，所以盡管師妹有些許的奇怪，比如很多事情都不問清楚……但是陸綾也不會懷疑現在的師妹有什麽問題，這就是幻境的好處。
如果放在現實中，就算這個柳扶風再真……但是隻要有一點點的不對勁陸綾立馬就能感覺到。
而現在，她隻想在沒有人的地方好好將心理柔軟的一麵完全釋放出來。
“師妹，抱我一會兒……”陸綾對著柳扶風打開手臂。
看著陸綾要抱抱的樣子，柳扶風麵上的認真之色緩緩崩塌，無奈的看著陸綾，最後隻能一聲歎息。
“你呀……真是拿你沒有辦法。”
說這，柳扶風半蹲，輕輕攬陸綾入懷，感覺到陸綾下巴的觸感，柳扶風輕聲道：“師姐，你明明也是大姑娘了，怎麽反而越來越纏著我了呢，你這樣讓我以後怎麽放心讓你一個人出去……”
“……”嗅著那熟悉的香氣，陸綾一動也不動。
【一定要讓師妹後悔。】
這是陸綾一直給自己的理由。
而現在秘境的出現算是徹底擊碎了陸綾的想法，也讓她看清楚了自己那顆自欺欺人的心，陸綾的心態正在緩緩轉變。
一個幻影她都狠不下心來去報複，巴不得永遠待在幻境裏……如果是真的她……
她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也就是說，她的堅持……都是虛假的，沒有作用的。
那以後……要怎麽辦。
要怎麽……生活。
陸綾抱住柳扶風，感覺著那柔軟和心跳，仿佛……不，師妹就在她眼前。
“師妹，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陸綾依靠著柳扶風，顫聲。
“大早上的怎麽突然說這種話。”柳扶風撫摸著陸綾的長發，任由那清涼在自己指縫間流淌，思考片刻後按著陸綾的肩膀，讓她正視自己的眼睛。
“師姐，沒有誰是離不開誰的，你也一樣。”
陸綾聽到柳扶風話有微微失神。
是了。
師妹總是喜歡這麽說。
沒有誰是永遠離不開誰的……
眼神黯然。
以往她總是不語回應，但是今天她……她要說自己的心裏話。
陸綾抬頭，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哪怕暴露自己拿沙啞難聽的嗓音，也想將自己的想法明明白白的說出來。
“可……是我就是離不開你怎麽辦！你為什麽要……為什麽……”
陸綾的聲音逐漸減弱。
陸綾現在最大的心結是不知道為什麽柳扶風要離開……隻是她一直壓在心裏。
自家姑娘突然的異樣讓柳扶風渾身僵硬，在陸綾沒有看見的地方攥緊了拳頭，指甲嵌進了掌心的軟肉。
她的確經常說這句話，一開始其實隻是拿“沒有誰是離不開誰”的這種話嚇唬陸綾。
不過是想讓陸綾更加依賴自己。
自私的女孩子，很正常。
沒有誰是永遠離不開誰的——
可是隨著時間流逝，她不在嫉妒陸綾身邊的人，那時候這句話就變了意思，更多的還是說給她自己聽的，當初的柳扶風不覺得自己的天賦能夠陪陸綾走太遠，所以……用這句話來提醒自己現在生活的寶貴，珍惜每一刻和陸綾在一起的生活才是她應該做的事情。
而現在……又是什麽樣的心境？
陸綾因為過於激動，沒有發現，眼前的“幻影”竟然不敢看她的眼睛。
“對不起，我有些激動了……”陸綾冷靜下來之後，攥著柳扶風的衣角，可憐兮兮的看著師妹。
她……不應該和師妹說的，態度也不對。
“師姐你不需要和我道歉，現在不用，以前不用，以後更不用。”柳扶風說完，擔憂的看著陸綾：“是不是噩夢的原因……如果今天狀態不好的話，那就別去沈師姐那邊了，你害怕師姐的話，我去和她說。”
陸綾見柳扶風的樣子，想要歎氣，可是氣息吐出了一小節之後，又咽了回去。
師妹的關心她真的很喜歡。
可惜，來的晚了呢。
陸綾心裏最深處悄然發生了改變。
“沒事，我隻是……算了。”陸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鬆開了柳扶風的手。
放開手之後，誰還會抱著你啊……
師妹總是會說這種話，陸綾多想用這句話來標杆自己，可是實際上，縱然是師妹先放開手，她也說不出狠話，甚至會主動去求一個幻想的懷抱。
這樣的她……師妹會看不起她吧。
但是陸綾做不到無視她的存在，完全做不到……一個比她生命還要重要的人，縱然是拋棄了自己，那也是她的權利……要知道，陸綾一直是將自己看做柳扶風的所有物的。
那樣想會讓她無比的安心。
“好了，我去學習啦。”突然的，陸綾輕輕推開柳扶風，給她一個燦爛的笑容。
柳扶風則是依舊擔心的看著陸綾，但是因為是幻境的原因，又不知道說什麽——至少在陸綾眼裏是這樣的。
“覺得不舒服就隨時回來吧。”柳扶風叮囑道。
“知道啦。”陸綾驅使輪椅，看著柳扶風，以往那聽得甚至覺得有些聒的不厭其煩的叮囑在現在的陸綾看來是那麽親切。
“等等，外麵冷……”柳扶風拿著一個白色的絨毯蓋在陸綾身上，接著取出一把油紙傘卡在陸綾輪椅上方。
陸綾看她忙碌著，小聲道：“師妹，我不怕冷的……”
“你說不怕就不怕？”柳扶風摸了摸陸綾的腦袋：“聽話，去吧，對了，沈師姐的性子不是很好，有什麽困難的話，堅持一下，總是有好處的。”
“嗯。”陸綾用力點頭：“實在困難的話，我就想我是給師妹你學的，這樣就有動力了。”
“這叫什麽話，什麽叫給我學的……”柳扶風捏了捏陸綾的臉：“嘛，看到師姐你恢複元氣我就放心了。”
“好了我真走了，師妹，做好飯，我中午回來，我中午想喝……嗯……蛋花湯，其他的隨便。”陸綾舉手提要求。
“知道了。”柳扶風寵溺的看著陸綾，直到陸綾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這才伸了一個懶腰，拿起掃把收拾家務，嘴裏還輕輕哼著小調。
和剛送女兒去學校的家長一模一樣。
……
……
世界之外。
十分鍾之後，陸綾的視線從幻境上離開，小臉上表情和在柳扶風麵前判若兩人，冷淡的可怕，和沈歸很是相似。
她不傻。
她知道自己最大的弱點是什麽。
如果有人冒充她的師妹，或者是使用幻境來控製她……都是很危險的事情。
所以，陸綾在離開之後，第一時間調整了自己的心情，脫離了幻境。
在她麵前，是一個一人高銀色的光球，而陸綾……就是從裏麵出來的。
她離開之後，在外麵觀察者這個迷你九峰以及柳扶風。
得到的結論是，如果不是知道眼前這個世界是她的空間力量所做，她真的懷疑師妹就活在這個幻境中，一切都是那麽相似。
可惜……這就是幻境。
眼前銀色光球是她的力量，陸綾可以感覺到隨著時間的流逝，幻境中的力量在逐漸消失，而她作為力量的主人可以隨時將幻境取消。
她居然很認真的考慮過對這個幻境進行續航，而得到的答案是不可能，這裏的幻境是依賴於整體秘境，力量總有耗盡的一天。
歎息。
陸綾麵容逐漸冷淡，抬手，緩緩改變自己的發型，隻有在師妹麵前她才會散發了……其他人看到的都是紮著發髻的她，這是陸綾需要恪守的道。
輕輕撫摸著剛剛師妹給她披上的白色毛毯，感受著那裏麵自己的空間力量，陸綾眼神逐漸堅定。
她自己也沒有想到。
隻是見到了師妹的幻影，她居然就出現了那麽大的變化。
也許是因為徹底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從報複到迫切，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一切的迷茫、軟弱全部消失不見，陸綾麵上換上的是與和柳扶風在一起時候的天真截然相反的陰冷。
以前，陸綾一度想要報複師妹，將對方放在了一個敵對的位置，甚至想要和一開始那樣，糟蹋自己來讓她後悔……
但是這一切都在見到了師妹的幻影之後消失不見。
她……想要見她。
不惜一切代價也想要見她……無論那時候的自己是好還是壞，是幹淨還是肮髒，這都是她一定要做到的事情。
她最應該做的不是什麽讓師妹後悔，也不是等著她回來，而是邁開腿去找她。
這才是她應該想的。
這一次和幻影的相遇徹底激活了陸綾對於柳扶風的思念。
這個世界很大……
很大。
陸綾知道。
但是隻要她活的夠長，總會在世界上找到她的蹤跡的，哪怕師妹已經“不在了”，她也要看到師她的屍骨。
能和她死在一起也是一種幸福……對吧。
陸綾沒有發現，她現在的眼神有多麽危險。
她也不在意。
反正和以前沒有區別。
那本來消失的貪婪性格也在逐漸回歸，她……已經壓抑了足夠久了。
因為覺得是自己本來的性格太糟糕所以才被師妹拋棄，所以一直在壓抑著所有不好的情緒，壓製那個背負了一切的【裏陸綾】。
因為覺得自己身子不幹淨，所以壓製著自己不去想這個問題。
因為想變成師妹期待的樣子，所以對自己魔族的身份無比忌憚……
想要獲得力量，卻對自己精靈身份的害怕……
精神上存在著巨大的壓力，身體還飽受宮寒和陰絕脈的折磨。
陸綾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瘋了。
而現在所有的顧忌都融合成一個想法。
要見她。
她隻要她……其他的都無所謂，沒有什麽比近距離接觸到師妹更重要的了……什麽優秀的未來，什麽魔族……全都是空話。
變強，然後找到她。
繼續在一起生活。
又或是……死在一起。
連陸綾自己也沒有想到，隻是回顧一次以前的日常就堅定了她不惜一切想要獲得力量的想法，本來對於自己是否要使用寒冰力量的陸綾，現在是真的毫無心理顧忌了。
見了柳扶風之後本應該變的柔軟的陸綾……不僅沒有柔軟，也沒有因為柳扶風的出現振作，卻因為發覺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假，喚醒了想要追尋真實的心。
不惜一切代價。
她承認。
以前的她想要變強是不僅是想要柳扶風後悔，也有變優秀然後挽回她的想法在裏麵……承認這個不丟人。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與其挽回，不如主動去尋找，去問清楚。
當然，這其實並不衝突，她主動尋找也可以變強，說不定她足夠有名的時候，師妹自己就回來了呢。
陸綾癡癡笑著。
顯然，這一次柳扶風的出現不僅沒有成為救贖的光，反而成為壓倒陸綾那最沉重的負擔，與其說她是變的堅強……不如說因為被柳扶風刺激到了。
但……陸綾的確有了動力，還是絕對不會削弱的動力，信心依舊沒有，但是……足夠大的信念可以超過信心。
沈師姐……
我來了。
……
選擇秘境，身影消失不見。
秘境中。
一分鍾之後，陸綾出現在原地。
不出意外，輸了。
果然，沈師姐的劍雖然快，但是還不夠快……力量也不夠……稍稍再訓練一下是可以贏得。
不過……
她有更好的想法。
之前因為不想用精靈的力量，而現在已經沒有心裏負擔了，隻要不用來傷害沈歸就可以，防禦……還是可以的對吧。
這樣一來，她就立於不敗之地了呢。
……
……
山巔之上，劇烈的風吹著，陸綾長發飛舞，而她輕輕壓著自己身上的白色絨毯，沒有動作。
這是在幻境中。
沈歸就在某處等著……
但是陸綾已經沒有耐心再陪她了……說實話，能從這個沈歸身上學到的，以陸綾的天賦，在之前那精神崩潰的時候也都學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自己打磨了。
來了。
感受到了風的異樣，如果是之前的陸綾，此時已經抬手朝著身後揮劍了，但是這一次她沒有動作。
直到她嗅到了麵前沈歸的味道，感覺到了對方劍刃接近皮膚，心口皮膚被劍氣觸的一陣刺痛……
“當。”
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沈歸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手中的墨劍……
歸來劍斷了。
尚未成形的劍靈在哀嚎。
而陸綾，完全沒有受傷，甚至沒有痛覺。
後心衣服布料被劍氣攪碎，露出裏麵晶瑩如白玉的肌膚，隱約還可以看到陸綾如雪肌膚上殘留著緩緩消退的藍色。
這是局部精靈化的防禦力。
當陸綾覺得可以使用這種變化而且不暴露在人前，就沒有人可以傷到她。
以及……在這個陸綾接受了自己精靈身份且不顧忌是否會讓柳扶風失望的時候，她也就已經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