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酒入愁腸心性亂
曉色雲開，春隨人意，驟雨才過還晴。古台芳榭，飛燕蹴紅英。舞困榆錢自落，秋千外，綠水橋平。東風裏，朱門映柳，低按小秦箏。
多情，行樂處，珠鈿翠蓋，玉轡紅纓。漸酒空金榼，花困蓬瀛。豆蔻梢頭舊恨，十年夢，屈指堪驚。憑闌久，疏煙淡日，寂寞下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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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分頭找了一圈，在府門口匯合，卻都沒有找到甜兒。
“還有哪沒去過？對了，書院，書院去了嗎？她原來和我賭氣，就去艾芩那留宿過。”
“去問過了，甜小姐沒去書院。褚府、銀樓、何公子家，還有甜小姐常去的幾家茶樓，我們都找過了，都沒有啊！”梁繪說。
“她會去哪啊？不會出城了吧？”梁驍急得不行，“不成，我再去找找。”
“驍少爺，您去哪找啊？能去的地方咱們都去過了。”綰心攔下梁驍。
“這麽晚了，她還不會來，最近這麽亂，萬一遇見……唉，都怨我，好端端的，又犯什麽渾？”
“驍少爺，您別太擔心了，褚廣逸陪著甜姐姐一起走的，咱們也沒找到褚少爺，說明甜姐姐應該和他在一起呢！有褚少爺在，甜姐姐肯定是安全的。”綰心勸道。
“又是褚廣逸！”梁驍眼冒火光，“天這麽晚，他姓褚的不知道送甜兒回來嗎？和他在一起安全，我看，和他在一起才最不安全！”
“少爺——”綰心勸道,“您當時說出那樣的話，甜姐姐心裏能好受嗎？您一通砸東西倒是發泄了，還不許人家在外麵多逛逛、散散心？再說了，您當時不去追甜姐姐，也不讓我們去，褚少爺要是不跟著，不是叫人更擔心嗎？”
綰心一番話，明顯帶著責怪，雖然不甚合規矩，倒弄得梁驍無法發作，噎得無話可說。
“驍少爺，一會兒該宵禁了，再在街上亂轉，讓官兵遇上，又是麻煩事。不如咱們先回去，明天早點去褚府再問問，也省得驚動了老爺。”
梁驍沒有更好的主意，想著甜兒若是真的現在不想見自己，由廣逸陪著她散心也好，於是隻好聽從了綰心的建議，由眾人簇擁著回去。
老爺已經在梁驍住的清巒苑等候——折騰出這麽大動靜，老爺早已知道這裏發生的事。
此時見梁驍回來，老爺剛想大發雷霆，卻瞅見梁驍垂頭喪氣的樣子，不覺心疼兒子，一肚子火倒先滅了一半，剩下一半被他努力克製下來，數落了梁驍幾句後，打道回府，並叫梁繪前去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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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褚廣逸陪著甜兒轉了有半個揚州城了，甜兒始終一語不發，還在漫無目的地走著，也不知疲倦。看這架勢，把剩下半個揚州城轉了也不是沒可能。
褚廣逸的小廝褚征之前就已累得不行，聽少爺吩咐他回府通稟一下自己可能晚回去或者不回去，褚征如聞大赦，不知從哪又生出氣力，飛馳而去。
揚州是江南繁華之地，茶樓酒肆林立、勾欄舞坊鱗櫛。雖已是暮秋深夜，許多店鋪仍未打烊，加之已取消宵禁，因而不少地段依舊一派喧鬧升平的景象。
天氣涼了，甜兒仍衣衫單薄，凍得她抱住雙肩卻還瑟瑟發抖，想來不隻身上寒，心裏也寒。
褚廣逸脫下自己的長衫給甜兒披上，無意間觸到甜兒冰冷的手。
褚廣逸情知不能再這麽走下去了，再走下去，莫說累著甜兒，先倒凍病了她，便建議到路邊客棧的酒坊坐坐。
甜兒沒什麽意見，懵懵地隨著褚廣逸走進客棧。
“小二，來份翡翠燒賣、蟹黃蒸餃、雞絲卷子、大煮幹絲、桂花糖藕粥、三丁包子、千層油糕、上一隻高郵雙黃蛋，再燙一壺黃酒。要快一點！”
小二一聲唱喏，行雲流水般向後廚報著菜名。
不多時，黃酒和幾道小電信便先端上來。
褚廣逸斟了兩杯酒，遞給甜兒一杯，道：“喝一點，暖暖身子吧。”
甜兒接過來一飲而盡，而後提過酒壺，又斟了一杯，昂首飲下。欲要再斟，被褚廣逸按下酒壺，“先吃點東西，走了這麽多路，補充點體力，待會若想接著走，才有力氣。”褚廣逸柔聲說著。
甜兒沒說話，兩眼依舊直直的。
她在褚廣逸的安排下，漫不經心的吃著，這些她平日裏愛吃的東西，此時味同嚼蠟。
很快，一壺酒已罄，褚廣逸又要了一壺。
甜兒沒有提梁驍一個字，隻是默默不語的，和著眼淚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褚廣逸先開始還勸阻她，到後來也不勸了，還與甜兒杯盞相碰，二人從淺酌到狂飲。
這一對少年男女各自有著滿腹的愁腸，借酒澆愁。
幾壺酒下肚，酒入愁腸，甜兒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不再沉默不言，偶爾會有褚廣逸聊上幾句。
她臉上暈染開一朵一朵的桃花紅，煞是明麗嬌豔，似笑非笑，若有情若無情，端莊漸褪，萬種風情，目光半明半昧，帶著迷離，越發撩人。
褚廣逸亦從微醺轉為醉眼朦朧，高傲與冷峻不再，滿腹柔情，百轉千回，一心隻願拜倒在石榴裙下。
“再燙壺酒！”甜兒有些口齒不清地召喚小二，褚廣逸不再勸阻，由著甜兒要酒，想陪她痛飲。
“客官，您二位已經喝了十壺了，再喝下去……”小二看著他二人的醉態，吞吞吐吐地說。
褚廣逸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邦”地砸在桌上，怒道：“怕爺付不起帳嗎？”
小二不敢再言聲，諂笑著手下銀子，喏喏而去。
兩人從自斟自飲，漸至互斟互飲，再至互喂而飲，又至交杯而飲，形骸放浪，理智已喪。
甜兒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自言自語，一會兒含含混混地對褚廣逸說著什麽，褚廣逸也早失了儀態，與甜兒一般瘋癲狀。
甜兒麵頰上渲染開海棠春色，嫵媚而勾人心魄。
褚廣逸摟著軟在自己懷中，柔弱無骨的佳人，不覺心猿意馬、目眩神迷。
兩人飲酒飲得渾渾噩噩，站立不穩，瘋癡癲狂，彼時又已宵禁，無法叫人通知家人——家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