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情碎

  怨懷無托，嗟情人斷絕，信音遼邈。縱妙手能解連環，似風散雨收，霧輕雲薄。燕子樓空，暗塵鎖一床弦索。想移根換葉，盡是舊時，手種紅藥。


  汀洲漸生杜若，料舟依岸曲，人在天角。漫記得當日音書，把閑語閑言，待總澆卻。水驛春回，望寄我、江南梅萼。拚今生、對花對酒，為伊落淚。
——

  甜兒眼神已微渙散，她心道：“我半殘之軀，已是留不住他的身了，如今連他的心也失了。既然已經被他厭棄，何必再不知羞恥地涎臉強留，給人徒增笑談呢？”


  她強忍心中的無限失落與傷痛，指尖用力掐著掌心，保持一絲清醒，強作平靜，走至梁驍跟前，深深道了個萬福，努力保持姿態，盡量平順地說：“既然驍少爺已經不再需要甜兒，那……甜兒便不再礙少爺的眼……驍少爺，你多保重。”


  梁驍沉著臉，心痛至極點，卻執拗地不肯順從自己的本心，硬是牙關緊咬，愣不吐一字。


  甜兒許久沒聽到他說話，一顆破碎的芳心猶如跌落冰窖。或有失落、或有埋怨、或有悲傷、或有懊悔……她緊咬住嘴唇，顫抖著挪步朝外走去。


  梁驍沉著臉，心痛至極點，卻執拗地不肯順從自己的本心，硬是牙關緊咬，愣不吐一字。


  甜兒許久沒聽到他說話，一顆破碎的芳心猶如跌落冰窖。或有失落、或有埋怨、或有悲傷、或有懊悔……她緊咬住嘴唇，顫抖著挪步朝外走去。


  經過褚廣逸跟前，甜兒略駐足，淒婉地看了他一眼，似要說什麽，最終卻什麽都沒有說，轉過眼光。


  “甜兒！”褚廣逸叫道。


  甜兒卻似根本沒有聽到，眼中一片迷茫地向前走著。


  褚廣逸轉身幾步到梁驍身邊，怒道：“梁驍，你幹什麽？甜兒對你的心思你難道不懂？你說出這樣的話，讓她如何承受？……不錯，我是喜歡甜兒，可我，更願意順從她的心意，不願乘人之危……哎，你怎麽還無動於衷？快去追她回來啊！”


  梁驍心裏亂極了，他何嚐不想追回甜兒，可是，眼見褚廣逸對甜兒如此上心，他竟一時迷了心智，冷冷地從喉中擠出一句：“那是你的人，我追作甚？”


  褚廣逸憤然拂袖而去，急急追出去尋甜兒。


  “驍少爺……”綰心想勸，梁驍又擲出一個茶杯，“砰”地碎了一地。


  “誰再說半句，便打斷腿，逐出梁府！”後又補上一句：“都不許去找！她要走，就讓她走！”


  言畢，在桌上重重捶了一拳。


  下人們識趣地退下。


  退出來後，綰心衝梁紀偷偷遞了個顏色，梁紀心領神會，趁著旁人不注意時，悄悄閃身跑去找甜兒。
——

  褚廣逸一路疾走，在梁府後花園通往街市的小門追上了甜兒。甜兒目光滯黯，並未看見他。


  “甜兒，你去哪？”


  甜兒微微搖搖頭，眼中毫無光彩。


  “還是先回去吧。梁驍不過是一時又犯了魔王脾氣，等過了這勁兒就好了。”褚廣逸按捺下心中愁痛，柔聲勸慰。看著甜兒的落寞神色，他每說一個字，心就被鋼錐紮一下。


  “他不要我了，他嫌棄我了……”甜兒似哭眸無淚，似笑柳眉蹙。


  褚廣逸心裏淌下血來，一時語滯。他多想告訴甜兒“你還有我”，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唉，如果不是我一直以來對她窮追不舍，她就不會如此為難，也就不會有今日之事了。”褚廣逸暗暗自責。


  甜兒緩緩邁著步子向外走。


  褚廣逸趕緊跟上，輕聲問：“你已無親人可以投奔，去哪兒呢？”


  甜兒苦笑了一下，惘然望天，失聲歎道：“去哪兒啊……”


  褚廣逸輕撫著甜兒肩頭，說：“如果你現在不想回去，讓我陪你走走吧。”


  甜兒未置可否，悵然前行，褚廣逸在一旁伴著。
——

  梁紀在府門口望見甜兒和褚廣逸，忙跑出去追趕，正猶豫著不知如何開口，就聽褚廣逸說：“她現在不想回去，在外麵走走散散心也好。放心吧，我陪著她。你回去吧。”


  梁紀連忙道謝：“有勞褚少爺了。小的是背著我家少爺出來的，甜小姐有您陪著，小的們也就踏實了。那小的就先回去了。”


  褚廣逸微一頷首，示意梁紀退下。
——

  梁驍在房間裏叮咣五四一通砸，花瓶、硯台、書籍……散落一地，房內一片狼藉。


  幾個下人遠遠躲著，不敢靠近。


  梁驍抄起一樣東西又要摔，手舉到半空忽又停下。手臂緩緩放下，看著手中的東西，眼裏柔光一現，手微微顫抖起來。


  那是一個用錦緞和棉花做的人偶，女娃模樣，還很像模像樣地穿著漂亮的裙衫——這是甜兒做的，她當時不知該如何給娃娃畫上眉眼，便留著一張白臉，梁驍看著有趣，就照著甜兒的模樣，略加誇張，幾筆便勾勒出一張靈動可愛的笑臉。


  梁驍拿著看了半天，終是沒舍得摔下，長歎一口氣，把玩偶抱在胸前，悵然若失。


  過了半晌，他突然開口問道：“什麽時辰了？”


  梁繪一愣，答道：“快亥時了。”


  “她歇下了嗎？”


  梁驍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麽一句，梁繪梁紀等人麵麵相覷，不明白梁驍在說什麽。


  還是綰心心思轉得快，明白了梁驍的意思，說道：“她……沒回來。”


  “什麽？”梁驍身子猛地挺了一下，自言自語道：“她能去哪啊？這麽晚了還不回來？……她無親無故的……”突然提高了聲音：“你們怎麽不攔著她？”


  幾個人嚇了一跳，縵雪嘀咕一句：“你把人攆走還不讓追，這會又惦記上了……”


  梁紀趕緊用肘捅了她一下，打斷她，說：“驍少爺，甜小姐就是出去走走，轉轉就回來。”


  梁驍似有意似無意地點點頭，過了片刻又說：“這麽晚了也該回來了，近來不太平，她可別有什麽危險。你們快去找找，看見她……趕緊讓她回來 ，有什麽委屈、有什麽怨氣，都先回來……”


  幾個下人大喜，應著聲奔出去。


  梁驍一手朝另一隻手掌上捶了一拳，而後籲口氣，也出門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