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邀買人心；巧尋細作
甜兒翻了翻賬簿，說：“您之前跟櫃上支了十兩銀子，我聽說，是孩子病了？”眼中帶著關切，還透出一絲冷峻，如冰火同在。
“啊……是，我小兒子出了天花，我跟原來的大掌櫃支了工錢。您放心，每月從我工錢裏扣，我定還上的。”徐功聽甜兒提起自己預支銀子的事，心裏忐忑，又站了起來。
“徐大哥您坐。您上有老、下有小，家裏七八口人就您一人養活，怪不容易的，還欠的銀子就給您免了吧。”
徐功不敢相信，疑甜兒要辭退自己，有些著慌，支吾著：“甜小姐，您這是……”
“我替您還上。店裏要整理賬務，您這筆錢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夠還上的，清完了好算別的賬。您放心，踏踏實實在店裏幹，銀樓還指著您呢。”甜兒臉上綻放出融融笑意，語氣不容商量。
“這怎麽好意思，店裏同意我預支銀子，已經是給我老徐救了大急，我怎麽好再讓您幫我還這筆錢？”
徐功一向謹慎小心，不想和任何人結派，不敢得罪任何人，甜兒一步一步把他拉進套裏。
“您雖沒有念過書，卻頗有讀書人的高風亮節。那這樣，我呢，和二掌櫃商議著要改改賞罰規矩，等咱們盈利了，幹得好的人，年底分紅，您那時候要是有富餘銀子了，再還我。現在先顧著孩子要緊。”
“哎，行！甜小姐，太感謝您了！我一定好好為咱們銀樓出力、為您效鞍馬之勞！”說著又起身行了個禮。
甜兒扶他坐下，笑容可掬地看著徐功，說：“徐大哥，原來店裏的賬是誰管的呀？”
“哦，是陸掌櫃，哦不……是原來的大掌櫃，陸爺。”徐功擔心自己還稱陸坤為掌櫃的，甜兒會不高興。
“就他 一個人？”甜兒麵無表情，讓人難以揣測她心中所想。
“是啊，記賬、管賬都是他，他什麽都願意插上一手，還老嫌別人礙事。”徐功既得了甜兒的好處，又知道憑這女子，將來銀樓定然是她做主，要想安身，今後得站好了隊。
甜兒聽著他的話，覺得他轉變夠快的，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問道：“那您知道，他離開這幹什麽去了嗎？”
“放印子唄【注：印子即高利貸】！原來他就做，自打他不管店裏的事以來，印子錢越放越大。”徐功感歎道。
甜兒眼睛亮起一道光，那光閃耀一瞬便暗了下去。
“徐大哥，話可不敢亂講的。您知道老爺不允許放印子的。陸掌櫃是二太太的哥哥，誣陸掌櫃可就是給二太太麵上難看。”甜兒說著，用目光審視徐功。
“甜小姐，我可不敢亂講的。我也是聽別人說的，陸掌櫃，哦，陸爺，在外麵放印子，還聽說他動過店裏的錢用呢！”
“徐大哥，陸爺是梁家的親戚，疏不間親，放印子這事可不能道聽途說、捕風捉影，不能壞了梁府的名聲。”甜兒一笑，笑意凜然中帶著詭譎和陰鬱，看得徐功從頭涼到腳。
“您幫忙給打聽一下，要有實實在在的證據，才能還陸爺清白。”甜兒說得語氣懇切，聽著像是在維護陸坤，可實際上是要徐功搜集陸坤放印子的確鑿證據。
徐功是個明白人，早聽懂了甜兒的意思，心裏暗暗驚駭於甜兒的心思手段，他了然，甜兒之前的話是為了拉攏自己，好讓自己受了她的好處，為她效力，自己早就不參與各方的爭鬥，可如今再想不受她好處，置身事外，已然是不可能的了，她不動聲色的把自己卷進來，確實不簡單。
甜兒看徐功麵上神色，已知他心中所思，知道自己已經將此人拿下，但今後還需要再接再厲，才能讓他盡心效力於自己。
甜兒又甜甜一笑，說道：“徐大哥，櫃上還有事要您忙呢，我就不耽擱您時間了。麻煩您告訴夥計們，多上點心，好好幹，自然不會虧待了他們。”徐功看甜兒笑得極美，令人目眩神迷，心中卻不由得生出寒意。
“哦，還有一句，我最見不得吃裏扒外的。”甜兒依舊笑得明麗嫵媚，聲音卻多了份凜然陰冷。
徐功心裏一震，這話也是告訴自己的。他早已如坐針氈，見甜兒示意自己退下，如遇大赦，深施一禮，強作沉穩地後退幾步，轉身離開。出了甜兒的視線後，終於如釋重負，長籲一口氣，用袖子操了擦汗——彼時剛開春，天氣尚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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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坤來找二太太，述說自己的事，求妹妹幫忙。二太太因為甜兒搶占自家便宜的事正煩心，聽哥哥跟自己聒絮、抱怨，更是焦躁，數落哥哥沒本事，自己不知道爭氣。看見哥哥氣餒的樣子，二太太對甜兒的恨意又深了一層。
閑聊時，二太太從陸坤口中得知，鄉下一個老漢欠了陸家高利貸還不上，正準備把女兒買到窯子裏好還錢，而他的女兒恰恰就是梁驍院裏的粗使丫頭絳珠。
二太太心中歡喜，嘴角浮起一絲冷笑，腦中已開始編織計謀。
“哥哥，你在銀樓那麽長時間，總有個心腹親信夥計吧？安排人多盯著那小狐媚子，她搶了咱們的好處，咱們也得尋尋她的晦氣。”說著一陣陰笑。
陸坤思忖了一會兒，有了些打算，問道：“妹子，那小丫鬟，你用的上嗎？”
“當然啦，這麽近水樓台，不用豈不可惜了！”二太太揀了一顆新下了的楊梅，放入口中。她十指如蔥，指甲上點著丹蔻，紅的妖異，臉上白膩似無血色，一點朱唇，紅的欲滴出血來。
陸坤望著妹子，邪笑了一下，說：“那我去免了那老頭的債，好讓小丫頭死心塌地的為我們做事。”
二太太笑得妖冶，誇讚哥哥可是有了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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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坤走後，二太太叫自己的丫鬟去找絳珠，假意約出來玩，自己尋了個僻靜處，讓人悄悄把絳珠引過來，裝作偶然相遇，然後提起她父親欠錢要賣她到妓院的事，絳珠哭得哀慟，說自己就是死也不願意。
二太太臉上閃過一絲冷笑，憐愛地看著絳珠，摸著她的頭溫柔的說：“真是個苦命的孩子，讓我知道了這事，斷沒有不管的道理。”說著，鼻子又抽了抽，用手指擦擦眼角。
沒花多少工夫，二太太就成功的收買了絳珠。
絳珠看二太太答應免自己的債，自己可以得救，感激的給二太太磕了三個響頭，表示會死心塌地跟著二太太，做牛做馬來報答。
二太太心裏竊喜，麵上仍是那副救苦救難活菩薩的表情，又對絳珠關懷了一番。
二太太向絳珠詢問梁驍和甜兒的事，絳珠說自己隻是粗使丫頭，不大能靠近伺候，把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二太太。二太太聽到絳珠說，梁驍與甜兒曾同床共寢，不禁喜上眉梢，叮囑絳珠找機會尋些物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