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剖析利弊;執掌銀樓
老爺聽甜兒這麽說,便知她還有話,於是說:“你有什麽見解?”
甜兒一笑,謙道:“我能有什麽見解呢?隻是聽了些議論,也想幫您分憂,不過徒有一副熱心腸罷了。”
老爺見她欲言又止,說話藏頭露尾,示意周圍人退下,鼓勵道:“大膽說吧,既然是死馬當活馬醫,還有什麽好怕的?”
甜兒起身福了一福,說:“老爺,我哪懂銀樓上的事,隻不過隨便說說。”
老爺點頭鼓勵,甜兒便娓娓道來:“依我之見,銀樓現在有三個問題。
一是權責不清、處處掣肘:每個人分工不夠明確,相互之間的權力、責任有交雜,因而,有些事每個人都想攙和,有些事每個人都不想管;有時做起事來無人幫襯,孤軍奮戰,有時總有人在旁邊指手畫腳、加以禁錮,讓做的人不敢放開手腳。
二是賞罰不明、人浮於事。做得好沒有獲得應有的獎勵,做錯了也沒受到應有的懲罰,缺少合適的賞罰製度,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那麽自然是能不做就不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把銀樓的資產劃成若幹股,讓夥計們和掌櫃的認股,如果生意好了,除了工錢,還有額外的紅利,生意不好,認股的錢就歸銀樓,承擔損失。
三是……”
看到老爺帶著讚同、期許的目光,甜兒繼續往下說:“三是固步自封、不思變通。咱家的綢布莊是揚州獨一份的,銀樓便按著綢布莊的經營方法做,可銀樓是有競爭的,按老方法經營是行不通的;銀樓曾經改過,改成按著別家的方法做,可是這樣卻毫無特色,又架不住人家的買賣先開,已經吸引了一批老主顧。因而,不如考慮運用咱們的優勢,吸引主顧來,以期打破現有格局。
咱們梁家有綢布莊,還經營裁縫店,既然裁縫店用的是咱們綢布莊的衣料,你們為什麽不能一並擺上銀樓的首飾,跟成衣搭配展示,互相映襯呢?同樣的,可以在銀樓裏展入成衣,將首飾與成衣搭配組合,兩相輝映、更顯華彩,同時也是穿戴示範,說不定成了潮尚呢。
老爺,我見識淺陋,胡亂說了些,要是沒說在點上,您就當我說了段書湊趣呢。”
甜兒說完,又施了一禮。
老爺頻頻點頭,腦子裏還想著甜兒說的話,沒顧上回應。梁驍趕緊拉甜兒過來坐下。
“說得好!”老爺讚道,“甜兒,你說的很有見地,也易於操作。”
“老爺您過獎了。”甜兒謙虛道。
老爺心裏暗暗思量:自己為銀樓大掌櫃的事發愁,到處尋找,不意人選就在身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同時,又不免憂慮,這個姑娘,決不能讓她離開梁府——她若是去了別人家,倘或對方與梁家在生意上有競爭,那對梁家可是大大的不利。當初自己和太太還說要像嫁女兒一樣送甜兒出嫁,以後這話可要絕口不提。正好,梁驍中意她,自己做個順水人情,留她在府裏。
老爺在商場多年,早已能做到不露聲色,但甜兒善於洞悉人心,還是把老爺心思猜出了六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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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吧,今後,由你接替銀樓大掌櫃一職,需要哪些人、需要怎麽幹,隻管放手去做,誰幹放肆,直接找我。”老爺當時就對甜兒下了任命,而且,語氣堅決不容推辭,甜兒隻好拜謝,心中喜憂參半:喜的是,有了老爺撐腰扶持,自己在梁家的地位不僅更穩固,而且更上一層樓;憂的是,原來的掌櫃陸坤是二太太的兄長,這一來,等於奪了他的好處,再番得罪了二太太,而且……自己隻怕注定是要留在梁家給梁驍當妾室了。
之後,甜兒每日都會到銀樓去,同二掌櫃、夥計們商議經營方案、賞罰規定,重新明確權責範圍,大家聽甜兒有想法,方案大膽卻切實可行,心氣都被調動起來,原來輕視甜兒的人心中也漸漸佩服她,二掌櫃心中對甜兒讚許不已。
梁驍、褚廣逸和何方一起去金陵“江南貢院”趕考了,梁驍不在,甜兒倒多了許多時間來處理銀樓的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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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銀樓的生意就有了起色,甜兒準備好好看看賬目,計算下經營狀況,好決定下一步的安排。
賬務繁多、瑣碎,甜兒一筆一筆仔細對著,不知疲倦。
“甜小姐,您都看了一上午了,歇會吧!”大夥計徐功端來一壺茶,給甜兒斟上,放在桌上,勸甜兒休息一會兒。
“多謝了。”甜兒伸了個懶腰,按了按有些酸直的脖子,說道:“好吧,一上午都沒動地方了。”
甜兒飲了口茶,看徐功還站在旁邊,示意他坐下,和他攀談起來。
“徐先生,您在梁家幹了有十年了吧?”甜兒笑著問。
“有了,再過幾個月就十一年了。”徐功謙遜地回答。
“您原來在綢布莊,一直任勞任怨,老爺和掌櫃的都非常信任您,我對生意上的事不大了解,往後銀樓的事還要多仰仗徐先生您呢。”
“甜小姐,您太高看我了。這些年,承蒙梁老爺不嫌棄,讓我一直在梁家的鋪子裏做事,我才能養活了一家老小,我老徐感激不盡啊!隻能是盡心盡力方能報答一二。甜小姐,您可別叫我徐先生了,我當不起呀,您叫我老徐就成。”徐功搓著手說。
“徐先生是鋪子裏的老人了,梁家銀樓一開,就讓您過來,說明老爺是非常器重您的,二掌櫃對您也十分敬重,我怎麽好直接呼您‘老徐’呢,這樣,我叫您徐大哥,好嗎?”甜兒語氣誠懇,和顏悅色,卻看不出喜憂。
“這可折煞我了。”徐功起身行禮道,麵有惶恐之色。
“徐大哥,您快請坐。”甜兒十分親切,卻又顯著高貴威儀。“我來這不久,還不大熟悉銀樓的事,您肯定是再熟悉不過,我今後免不了要向您請教,還望您不嫌我愚笨。”
“您說的我可承受不起啊!我一個夥計,哪敢跟您說請教二字,您有什麽事隻管吩咐就是了。”徐功向前欠著身子,畢恭畢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