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中秋聯對鎮揚州
一日，五人相約去湖上泛舟，甜兒換了往常穿的女裝和艾芩並肩而坐。何方和褚廣逸劃著槳，梁驍站在船頭，徐風吹來，翩然如謫降人世的仙人，他吹奏玉笛，清音嫋嫋飄來。
甜兒用手托腮，含情脈脈地看著。褚廣逸看甜兒迷戀的樣子，暗自好笑。
艾芩不是偷眼看著褚廣逸，他第一次見褚廣逸露出笑容，冰冷的臉霎時如春風和煦。艾芩心裏小鹿亂撞。
何方對艾芩一往情深，看到艾芩羞澀的樣子，覺得美麗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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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船後，一行人準備到山上玩玩。
爬山時，梁驍和何方比賽，跑在了最前麵，褚廣逸護著艾芩、甜兒兩位姑娘在後麵。艾芩臉上緋紅一片，不敢正視褚廣逸。甜兒作弄她，兩人嬉笑著追鬧。
突然，甜兒腳下一滑，身體向後仰倒——上山時，身體如果後仰摔倒，是很容易順坡跌落的，隨著甜兒的驚呼，一雙大手從背後穩穩托住了她。
甜兒驚魂未定，瞧見是褚廣逸救了自己，心下感激。他目光溫暖，曾經如永夜寒冰的漆黑眼眸，如今化作一池春水，蕩漾出微瀾。甜兒竟看入了迷。
聽見梁驍在上麵呼喊自己，甜兒才猛然驚覺自己還由褚廣逸扶著，連忙站好，斂衽施禮，口中道謝：“多謝褚公子救命之恩。”臉上紅如朝霞，嬌羞無限。
褚廣逸暖暖一笑，說道：“既然是救命之恩，你該如何報答我？”
甜兒心還兀自突突直跳，聽他這麽一說，完全出乎意料，囁嚅道：“你要我怎麽報答？”
褚廣逸笑出聲來，笑聲爽朗清澈，本是給暑意中帶來一片清涼，在甜兒聽來，卻是一片寒涼，不由得有些擔憂。
褚廣逸繼續說道：“你管梁驍叫驍哥哥，管何方叫方哥哥，為什麽獨獨叫我‘褚公子’？還是為那天的事惱我？”
“沒有沒有，褚公子，你救了我，我怎麽會惱你呢。”甜兒連忙解釋。
“褚——公——子——”褚廣逸一字一頓地說。
“廣逸哥哥。”甜兒趕緊改口，溫柔的甜甜喚道。
褚廣逸綻開笑容，那笑容如此熾熱，如驕陽流火，照的甜兒心裏發熱，像要熔化一般。
“你說要報答我，那好，你幫我個忙。”
“什麽忙？”
“幫我尋找一位姑娘——”褚廣逸陷入思緒之中，眼中又閃現出憂悒清冷的光。
甜兒跟上他的腳步，用目光詢問。
“我不知道她現在叫什麽，長什麽樣子，也不能確定她是否還在人世。人海茫茫，可能此生再也見不到她了。”褚廣逸神情抑鬱地說著。
“我幫你！”甜兒堅定地說：“我之前一直覺得你有心事，想必就是這件事了，你的哀傷冷傲也是因為她嗎？我幫你找。可你總得再說點其他的，我才能入手啊！”
“改天吧。”褚廣逸收起了暖意，又恢複了那張萬古冰封的臉。
甜兒覺得他怪怪的，沒有再說什麽，緊走幾步，和梁驍會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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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府同知文大人上任不久，梁老爺作為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帶著梁驍前去拜訪，參加文大人設的中秋晚宴，甜兒自然同往。
開席前，提到文大人有一愛女，年方十七，尚未婚配，梁老爺有意攀親。
賓朋滿座，觥籌交錯。席間，文大人玉考察揚州學子們的學問，大家即興應景賦詩、聯對，熱鬧非凡。
有一個俊秀小生出了一個上聯：“天上月圓,人間月半,月月月圓,逢月半”，梁驍起身應對：“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年年年底,接年初。”有人喝彩。那俊後生又出一聯：“水有蟲則濁，水有魚則漁，水水水，江河湖淼淼。”梁驍不假思索，對到：“木之下為本，木之上為末，木木木，鬆柏樟森森。”
俊後生沒有停下的意思，繼續道：“十口心思，思國思家思社稷 。”梁驍沉思片刻，對到：“八目尚賞，賞風賞月賞秋香 。”倒是不錯的應景對子。
文大人道：“久聞梁公子才學滿腹，今日一見，果然是才高八鬥、學富五車，堪稱揚州才俊啊！”眾人紛紛應和。
那後生微微點頭，笑著又出一聯：“晶字三個日，時將有日思無日，日日日，百年三萬六千日。”梁驍一時對不出，見那後生麵有得色，恐給父親和書院丟臉，正在騎虎難下之際，甜兒在他身後俯下身子 ，低聲耳語。梁驍頓時麵露喜色，隨後起身，昂然朗聲道：“在下的下聯是：品字三個口，宜當張口且張口，口口口，勸君更盡一杯酒。”眾人鼓掌稱讚，紛紛恭維梁老爺。
梁驍正在自鳴得意之際，那出對的後生卻道：“想不到堂堂梁少爺，竟需一女子幫忙，好，那我就和那位姑娘切磋切磋。”說著，傲慢的背起手，側身斜覷著甜兒。
甜兒款款上前，向四周盈盈拜倒。那後生開口，說：“不才姓文名竹，請教姑娘芳名。”
甜兒微微一笑：“芳名不敢當。梁甜。”
眾人錯愕注視。
文竹收扇拱手，道：“梁姑娘，在下出對了，請聽好，上聯是：女卑為婢女又可稱奴。”此言一出，眾皆嘩然，這分明是羞辱甜兒的言語。甜兒不卑不亢，麵色恬靜，接到：“小女子的下聯是：人曾是僧人弗能成佛 。”四周議論紛紛，有人低聲稱讚，佛法無邊、眾生平等，此聯對的甚妙。
褚廣逸也隨父親前來，此時含笑望向甜兒。
“文公子，我也出個對子，你來對對吧。上聯是：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甜兒聲音清麗婉轉，自信滿滿。
俊後生想了一會兒，搖著扇子，緩緩道：“我對：映月井，映月影，映月井裏映月影，月井萬年，月影萬年。”
甜兒笑著福了一福，有輕啟丹唇，說道：“煙鎖池塘柳。”
俊後生低眉垂目，四座也皆紛紛搖頭，許久無人應對。
俊後生心中欽佩，向甜兒鄭重行禮：“此果然是絕對。梁姑娘，文竹佩服。”言畢落座，甜兒後退返回原處。梁驍向甜兒豎起大拇指。
【注：上聯五字，字字嵌五行為偏旁，分別是：金木水火土，且意境很妙，看似簡單好對，其實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