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縱橫 鐵流 十
岐山關內外一片狼藉。
雖然中州大軍已然撤退，然而岐山關議事大廳中仍是死寂一片，每一個人臉上都是說不出的凝重……除了唐寧。
也許是看在那驚天動地的“落、神針”，議事大廳上方，他們特地在最上首的孟軻身旁放了一張椅子。
“他們將在岐山關西北麵強行打通了一個通道，在第七火山口投入了大量北海冰晶，這才引爆了這座幾乎幾百年沒有動靜的火山，”一個老頭兒歎道，“前些時候一直不見他們動靜，原來是在謀劃這個。”
說著，他看了孟軻旁邊的唐寧一眼，嘴角微微扯出一個笑意，道：“也多虧東皇太子趕到，否則隻怕岐山關不保。”
唐寧拱手還了一禮。
孟軻沉默半晌，才望向眾人道：“諸位以為現下該當如何？”
岱冒道：“既然中州軍團撤軍，這便是極好的喘息之機。先派人修繕岐山關，並著幾支隊伍前往岐山各處火山口看守，另外……還需派人再次前往佘穀求救。”
“嘿，”闕芳一聲冷笑，“佘穀如今亂作一團，前教主上位不過一月，已不知清算了多少族中高手，如今佘穀人人自危，軍中統帥大半淪為階下之囚，哪裏還有空管我們。”
唐寧倒不曾聽聞還有這麽一檔子事，前教主自然便是方禹的父親方曲河，原來自己離開這段時間，他們已經掌控佘穀了麽？那麽陰天正又去了哪裏？
岱冒道：“軒轅承明率這數十萬大軍而來，又豈有空手而歸的道理？佘穀不調來大軍支援，岐山關遲早守不住。”
若是一天以前，他大概不會如此悲觀，然而今日見到那毀天滅地的動靜，他心中終於有了些恐懼，對那位軍師的智謀多了些忌憚。
“還是先修繕岐山關吧，隻要岐山關不損，憑著城中這十幾萬的大軍，畢竟堅守到佘穀平定也不難。”那老頭兒道，“另外，聽諜報說，岐山內凶獸異動，隻怕獸潮就在不遠，這也須得注意些，派人傳信岐山關左近百姓，讓他們向岐山關聚攏，一來為岐山關增添勞力，二來也可以防範獸潮突發。”
岱冒道：“這是個法子，不過……你們不覺得中州軍團退得有些詭異麽？”
闕芳笑道：“有什麽詭異，他們妄想憑借火山摧毀岐山關，如今計謀不成，退後謀劃其他出路也是必然。”
岱冒搖頭道：“火山熔岩傾斜而下，的確毀得了岐山關，卻隻是將煌煌岐山關變成一塊岐山石，我們自然沒法子出去，他們卻又如何能夠通過岐山關進來？”
眾人都是默然，這麽簡單的道理，倒有大部分人沒有想到，畢竟這事情的確有些不合理、也十分詭異。
岱冒說著，抬頭看向孟軻，問道：“聖使以為如何？”
孟軻看了唐寧一眼，才望向眾人，道：“我覺得，該當舍棄岐山關，退守落霞山、趙明山一帶。”
大廳中眾人聽著，都是愕然望來。
孟軻旋即將之前唐寧給他分析的事情說了一遍，道：“如今他們來得突然，撤得果斷，便更說明了問題。或許……他們當真已經開辟出其他出路了。”
一直不曾說話的霍弋忽然抬頭，沉聲道：“不是或許，應該說是一定！我之前還不太明白，中州三子爭位，如今形勢未明，三個皇子本該處處小心謹慎、隱藏底牌，這軒轅承明卻直接將玉陽神宗越這等最大底牌顯了出來。”
他頓了頓，道：“若說玉陽神現身，必能成功倒也罷了，可這等絕世高手厲害歸厲害，卻最難在兩軍對壘之中顯現用處，這一點，那軒轅承明不明白，郭毅此人也必然明白，卻為何仍是將宗越帶來了？
到現在我才忽然想明白，玉陽神乃至中州軍團中那些絕頂高手，一開始就不是用來強攻岐山關的，而是……用來強行在岐山中開辟出路！”
大廳之中一時議論紛紛。
霍弋本就是岐山關三位城主之一，岐山關內如今幾乎四分之一的兵卒、統領都是他的下屬，而這月餘對壘，他在岐山關軍中的威望更是一抬再抬，他既然說出這些話來，便由不得眾人不信。
那老頭兒麵色微微一沉，道：“岐山之上，凶獸眾多、草木繁茂，想要硬生生在這凶獸林立之所鑿穿一條可供大軍通行、縱橫數十裏的大道，縱有大荒十神助陣，隻怕也必將付出慘重代價。如此看來，他們取南疆之心，當真堅逾金石。”
“我卻想不明白，他們要南疆之地幹甚？”唐寧忽然問道。
眾人一愣，都是神色古怪的看著唐寧，眼神之中帶著說不出的鄙夷。
終究是闕芳開口解釋道：“自然是想要取南疆之地，作為他爭奪中州帝位的籌碼。”
唐寧微微搖頭，道：“想要爭奪帝位的籌碼，他的選擇很多，開疆拓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且南疆獨立百年，之前更是東夷所屬，他們強攻南疆，一則不占道義，二則得小失大。
何況為了攻取岐山關，他們幾乎抽調了沿途大城所有守備，導致如今中州東境亂作一團，即便是奪去了南疆，其功績隻怕也被東境的混亂抵消得差不多了。”
他頓了頓，又道：“而且你們不要忘了，如今三位皇子鼎足而立，能決定那個帝位的，終究是丘山，丘山那群老頭兒可不太在乎土地什麽的，他們在乎的是正統，所以，軒轅承明那小子此時不防備另外兩個兄弟乘亂迷惑丘山，卻來要南疆這片從來不屬於丘山統禦的土地作甚？”
他這話其實夾雜了很多其他方麵的因素，而場中眾人多是軍伍莽夫，這裏每一句話單獨拿出來他們都懂，可全部聯係在一起，倒有大半人聽不太明白了。
“所以殿下以為，我們的確要棄守丘山？”一個麵容十分年輕的將領開口問道。
唐寧卻沉吟不語，像是怔怔出神。
其實自他將話說完，便自顧自的陷入沉思，似想到什麽不好的、又想不明白的東西，所以眉頭緊鎖，連下麵有人問話都沒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