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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一抹悲傷

  瑤光看著女孩。從女孩鎮定的眼神中,他看出女孩沒有胡說,當然,他也能基本確認女孩沒有瘋。


  “他們把我和弟弟扔在這裏。就是要把我們送給女妖。”


  女孩說到女妖時,風忽然停了。


  沒有了風聲,夜更加安靜了。隻是,這種安靜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醞釀。


  很快,暴風雨就來了。


  “轟隆隆!!!!”


  從遠處滾來一個白色的球。球很大,速度夜很快,還沒等瑤光和女孩明白怎麽回事。白球就到了他們身邊。然後,白球停止不動了。


  “我當是什麽呢,原來是一個大雪球啊。嚇我一跳。”瑤光說。


  不過,說完這句話,瑤光又想到一個實質性的問題,雪球為什麽會自己滾動?


  他繞著雪球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他用手摸了摸雪球,感覺和普通的雪球沒啥兩樣。


  “快到子時了吧?”女孩問。


  “應該快到子時了。”瑤光說。


  “他也該來了。”女孩說。


  “是妖怪嗎?”瑤光問。


  “是。”


  瑤光看著女孩平靜的臉,問:“你不怕妖怪嗎?”


  “我不怕妖怪。我想,妖怪再壞也不可能有他們壞。這樣一想,我就不怕了。”女孩說,“有時候,人比妖怪都要壞。”


  “你一直說他們,他們,他們到底是誰啊?”


  “你見過他們啊?”


  “我見過他們嗎?”


  “見過。我說的他們就是白天穿白衣服,抬轎子的人。”女孩說。


  “哦。我知道了。他們的行為的確很古怪。我還看到有人吹著嗩呐,有人轉著經綸呢。”


  “吹嗩呐是送往死者,轉經是超度靈魂,穿孝衣是祈求平安,紅色轎子是妖怪的要求。”女孩說,“他們的行為確實古怪,可是,他們要不這麽做,他們都得死。”


  “誰會殺了他們?是魔鬼嗎?”


  “魔鬼?嗬嗬!他們就是魔鬼。他們才不會怕魔鬼呢。不過,他們怕女妖。女妖說了,要他們送一對娃娃,不然,女妖就殺了全村的人。”


  “我知道了。你和你弟弟就是他們用來送給女妖的祭品?”


  聽了瑤光的話,女孩低頭看了看懷裏的弟弟。雪將要把小男孩給掩埋了。女孩伸出手,想要拂去男孩身上的雪。可在她抬起手的瞬間,她又想起了什麽,便又把手放下。


  “那麽多學蓋在我弟弟身上,他是不是就不冷了?”女孩說。


  瑤光看著女孩,由於女孩長久的用一個姿勢,她身上的雪也越堆積越多了。除了鼻子和眼睛果露在外麵,其餘的部分覆蓋了雪。


  “其實,你弟弟已經……”


  瑤光本想說她弟弟已經死了,應該把她弟弟埋了。可是,瑤光覺得死這個字太刺耳了,他怕女孩聽了心裏難受,就沒說出來。


  “我知道,我弟弟死了。可是,這有什麽關係啊。他死了也還是我弟弟啊。你看看他,現在多老實啊,躺在我懷裏,一動不動。這輩子,我有兩個願望,一個是守著弟弟一輩子。一個是想穿上大紅的衣服,做一會新娘子。今晚,我的兩個願望都實現了,我應該感到高興,你說是不是?”


  “你還是個孩子,怎麽想著嫁人啊?”瑤光問。


  “我告訴你了,我不是孩子了。我已經三十了。你知道我弟弟多大了嗎?”


  瑤光搖搖頭。


  “我弟弟今年也三十了。我比他大幾分鍾。就這幾分鍾,他就得喊我姐姐。”


  “可是,你們兩個看著就是孩子啊。”


  “都是他們,從我們一出生,他們就折磨我和弟弟。”


  女孩的聲音像夜梟的鳴叫,哀怨,憤怒,還有痛苦,


  瑤光想象不到一個人會受到怎樣的折磨,才能讓身體停止發育。


  女孩或許看出了瑤光的好奇心,又或許是她真的很想找一個人,能傾聽她心裏的冤屈。


  有時候,心裏的憋屈更為折磨人。


  “我叫瑤環,我弟弟叫瑤樂。我和弟弟是雙胞胎。或許是母親生我們時她很歡樂,又或者是她希望我和弟弟以後的人生能夠歡樂。總之,歡樂成為了母親的奢望,也成為我和弟弟水月鏡花般的夢想。”


  “從我們一出生就注定了此生的悲苦。當然,如果說的足夠嚴謹,在母親和父親相識,決定一輩子要在一起的那一刻,就注定他們和我們的悲苦。”


  “我母親是大戶人家的一個丫鬟。由於長得頗有姿色,就被老爺收為小妾。對於這件事情,這裏的每個人都認為是在平常不過了。甚至於,他們覺得我母親運氣不錯,以後擺脫了丫鬟的身份,可以做半個主子了。”


  “可是,我母親自己並不這麽認為。母親說,她一生的悲苦在於她認識字,在於她知道愛情就是‘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夜夜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的浪漫和執著。母親的童年是很幸福,我外祖父也是一方的鄉紳,後來家裏犯事了,母親就被賣做了丫鬟。”


  “母親是丫鬟的身子,小姐的頭腦。雖然每天都在做些粗活,可她的思想,她對於人生和愛情的認知,都高出好多人。這也直接造就了她悲慘的命運。”


  “如果母親能和本地的人一樣的想法,平平安安,順順從從的做一個小妾,雖然她的人生會很鬱結,但至少不會悲苦。”


  “當然,母親的痛苦還在於她對自我身體的潔重。那天晚上,實則是老爺強行上了母親。母親永遠忘不了老爺醜陋的嘴臉和歡愉時刻放肆的呼叫。”


  “母親說,那是她一生的恥辱。若不是母親心中還保存著夢想,那天晚上,母親就自殺了。”


  “終於,在遇到父親的那一刻,母親知道,她的夢想來臨了。”


  “那時候,父親隻是老爺府上的一個清客。老爺有的是錢,有錢人在滿足了物質享受以後,開始追求名譽了。老爺豆大的字不識一籮筐。可他養了好多清客。拿著清客每天都在姥爺家裏,飲酒賦詩。姥爺供他們吃喝,但老爺隻有一個要求。他們寫出的詩詞必須寫上老爺的名字。”


  “母親說,父親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但是,才華並不能當飯吃。父親來到老爺杜尚時已經七天沒有吃飯了。老爺給了父親七碗米飯,父親給老爺寫了七首詩。”


  “在這裏,父親的才華得到承認。一時間,寫著老爺名字的詩受到好多文人的追捧。隻是,府上的人都知道,那些詩是父親寫的。”


  “這些人裏麵當然也包括母親。”


  “其實,母親是在第一時間閱讀到了父親的詩篇。因為每當父親寫成的當天晚上,老爺就會拿著詩篇讓母親閱讀。並且洋洋得意的說是自己的佳作。母親當然知道老爺一輩子都不可能寫出那麽優美的詩句。”


  “漸漸的,母親知道了父親,她很想看看能寫出‘芙蓉隻為紅顏醉,莫道西風不消雲鬼‘這樣詩句的人是何等人物。於是,在一個秋月當空的夜晚,母親走出的房門,她並不知道,在她走出房門的那一刻,她已經踏進了人生的另一扇門。”


  “在府外的小溪邊,母親看到父親。父親正對著明月清風,仰麵歎息。他歎息命運不公,歎息自己滿腹的才華無人得識。”


  “在父親歎息了,母親也跟著歎息了一聲。母親是歎息自己的命運,歎息生命的不公。”


  “就這樣,父親回頭,和母親的眼睛對上了。當四目相望的那一刻,我一直在想會是怎樣的一種感動,怎樣一種浪漫啊。”


  “父親慢慢的朝母親靠近,母親也慢慢的朝父親靠近。”


  “當兩個人走在一起時,他們的心也已經走在了一起。”


  “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


  “夜夜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母親說出的上句,父親說出的下句。然後,兩個人就相互擁抱。擁抱是那麽的自然,那麽的熱烈。仿佛是久別的重逢,仿佛是前世的約定。”


  “踏邊千山萬水隻為尋你,父親說。”


  “等待海枯石爛隻為侯你,母親說。”


  “於是,在哪個秋月漫天的夜晚,兩個人很自然的融為一體了。他們的愛是如此的炙熱,他們的情是如此的真誠。我相信,如果有人能看到他們的情愛,一定會很感動。”


  “可是,母親告訴我。並不是所有人的都是人,就像並不是所有的陰天都會下雨。”


  “我當時並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直到母親告訴我後來的事情,我才知道,人性的殘忍可以到達極致。”


  “沉醉在情愛的中父親和母親並不知道,在不遠處,正有一雙眼睛在偷窺他們。這雙眼睛是如此狡黠,如此冷冰,如此的憤怒,如此的卑微。”


  “因為被這雙眼睛看到了。母親和父親的情愛在最炙熱的時候,也開始走向的陌路。隻是,當時他們並不知道。他們還幻想著,美好的生活正在朝他們招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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