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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雲哭

  在重慶的酒店前台,柯鴆飛正在補繳房費,因為何子萱的緣故,他們早已經超出了預定逗留日期,前台小姐笑逐顏開地問:“先生,這次要延長多少天?你需要辦理一下我們酒店的鑽石卡嗎?你的消費已經足夠了,再續三天以上,總體費用可以打八折。”


  穿著酒店浴袍的柯鴆飛上半身趴在台沿上,胡亂抓了抓頭發,欲哭無淚地看著她說:“我也不知道啊,三天還是三個月?我不會被永永遠遠地被困在這裏了吧?那個臭婆娘。”


  前台小姐一臉好奇地看著他,這個男生長得很清秀,雖然站沒站姿,又愛大呼小叫,但是不討人厭,反而惹人想笑,他的脖子和手腕上戴著名牌飾品,渾身都是紙醉金迷的公子哥兒氣息。


  見到前台小姐在對著自己偷偷發笑,柯鴆飛突然來了精神,站直了後背,手肘擱在台上,叉著腰,對她一挑眉毛,一本正經地問,“笑什麽呢?小妹妹。”


  “沒笑什麽,先生。”隻有二十歲出頭的前台小姐收斂了笑容,但又禁不住被柯鴆飛的雞窩頭逗得嘴角上揚。


  “覺得我帥?”柯鴆飛捋了捋頭發,咧嘴一笑。


  前台小姐憋不住了,捂著嘴笑出聲,“有一點兒。”


  柯鴆飛來了興致,原本渙散的雙眼裏迸射出光芒,繼續發起挑逗,“覺得我像你的男朋友?”


  “我沒有男朋友。”前台小姐反駁完了之後,突然意識到柯鴆飛在“泡”自己,更是雙手捧著臉,笑到前仰後合。


  柯鴆飛順手拿起擺在一邊花瓶裏的一支玫瑰,指著前台小姐說,“那我看你快有了,我看人很準的。”


  “有你媽!”——隨著一聲暴喝,柯鴆飛的後腦勺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掌,他吃痛地轉過身,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來人,就已經脫口罵了出來,“何子萱,你搞什麽?”


  何子萱已經穿戴整齊,翻著白眼往門外走,“你怎麽回事兒?剛起來?我先去了。”


  “去什麽去啊?上趕著去給人家賣苦力,你看他對你有表示嗎?你就是倒貼!倒貼女人,沒男人要的好嗎?”柯鴆飛氣急敗壞地衝何子萱喊,“我勸你長點兒腦子,他要看得上你會等到今天!剛發育完全就把你辦了好不好?你現在是個人妻!”


  何子萱沒搭理他,甩下一句“你不去就算了,正好我跟裕琛二人天地。”後,大搖大擺地走到馬路邊招手打車。


  “道德敗壞。”柯鴆飛把手裏的玫瑰往前台桌麵上狠狠一拍,憤怒地說,“再續一禮拜!”


  前台小姐被他嚇到,也不調情了,板著臉為他辦理手續。


  等柯鴆飛梳洗打扮完了,再慢吞吞抵達裕琛的那家雜貨鋪時,隻看見何子萱坐在收銀台裏,儼然一副老板娘模樣,為客人結賬時,掃描再裝袋,劈裏啪啦敲一陣收銀機,取出找零遞上去,再“啪”的關上,動作流暢自如,看起來就是個熟練工。


  “老板娘。”柯鴆飛打開冰櫃,取出一罐啤酒,打開邊喝邊調侃,“你家老板人呢?捐款跑路了?”


  “哎,你給錢沒有?你就喝?”何子萱的指尖敲擊著玻璃桌麵。


  “錢?你好意思跟我提這個。”柯鴆飛一屁股坐在收銀台上,質問她,“酒店房間的錢你什麽時候給我?”


  何子萱一愣,繼而討好地搓搓手說:“別啊,自己人,談錢傷感情。”


  柯鴆飛還想繼續討債,手機震響,搭救了何子萱一命,她看一眼是“鄭姨”,心裏已經差不多料想她是來催她回家的,之前已經拒接了很多個她的電話,如今有些避無可避了。


  “喂?”她硬著頭皮接聽,“鄭姨,我這會兒正忙呢。”


  鄭姨的聲音從話筒裏漏出來,“哎喲我的大小姐,我實在不知道再拿什麽借口去告訴薛老板你為什麽不接家裏電話了,你到底什麽時候回來啊?他馬上就要回來了,這春節還沒過完呢,他看你不在家,生氣怎麽辦?”


  “他怎麽會生氣?你見過他生我氣嗎?不會的。”何子萱不耐煩地敷衍道,“那他回來,你就說,我跟朋友出去度假了,沒事兒的。”


  “跟哪個朋友?在哪裏度假?”鄭姨很擔心地問,“萱萱,你現在都忙什麽呢?沒有陷進什麽麻煩吧?”


  不等何子萱接話,柯鴆飛貼上她的手機突然大叫:“有!麻煩大漩渦!她在出軌的邊緣瘋狂試探!”


  鄭姨大驚失色,“什麽?!”


  “沒有的事兒,別聽這個賤貨胡說!”何子萱跳起來,舉著手機尖叫完了之後,趕緊掛掉,憤怒地扭臉看向柯鴆飛罵道,“你是活膩了嗎?”


  柯鴆飛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說,“我犧牲自己來救你,勸你找回你的理智,看一看你的結婚證。”


  “賤東西。”何子萱抓起手邊的進貨單扔向他。


  “我不想再陪你耗下去了,給個準話,什麽時候回北京?”柯鴆飛掏出手機來,“我這就訂機票。”


  何子萱叉腰,躺在破破爛爛的轉椅裏,“都說了我不回去。”


  柯鴆飛皺起眉頭,“等著你老公來抓奸?”


  “話真難聽。”何子萱轉動著椅子,坦蕩地說,“我都說了我要離婚。”


  “那你離婚不要回北京去跟老公上民政局?”柯鴆飛反問。


  何子萱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陷入心虛的沉默。


  “你就是說說,你心裏清楚得很,你不可能離婚,離了以後你靠什麽生活?你現在跟著裕琛給他做免費打工妹,一兩個禮拜半個月的,你還覺著新鮮,你能幹上十年,一輩子?你舍得下你那些榮華富貴?再也不用你的海藍之謎?”柯鴆飛滔滔不絕起來,“你拖吧,你這就是逃避,我看你能拖到什麽時候,非得拖到裕琛請你走人,拖到你老公飛過來抓你回去,拖到那個時候,你覺得好看?”


  “你這人話怎麽這麽多呢!”何子萱抓起架子上掛的一包辣條,扔在柯鴆飛身上,“你這嘴巴就是欠東西給你堵上。”


  柯鴆飛於是順手撕開了,吃了半條,被辣得直呼氣,“什麽玩意兒?”他邊喘邊用腳尖踢一踢何子萱的椅子腿,“你趕緊拿主意了,我哥也在催我回去幫忙呢。”


  何子萱冷笑,“你除了幫忙花錢你還能幫什麽啊?”


  柯鴆飛抽出一根辣條反手扔向她,何子萱尖叫著躲開,與此同時,裕琛終於到店裏來了。


  “你可回來了老板。”柯鴆飛指著何子萱衝裕琛嚷嚷,“你家這個老板娘夠凶的啊,太趕客了,我勸你辭掉。”


  裕琛亮出手裏的車鑰匙說,“我借車去拉材料了,走,今天不看店了,我帶你們去看看我的‘大寶貝’。”


  柯鴆飛被喉嚨裏的辣椒給嗆到,對裕琛說,“這小子,學壞了。”說罷,屁顛屁顛地跑上前去摟著他問,“沒少談女朋友吧?”


  裕琛看一眼何子萱,笑眯眯地說,“就不當著‘老板娘’的麵聊了吧。”


  一句話把何子萱撩得紅了臉,更是甘願為他做牛做馬了。


  柯鴆飛歎口氣,拍了拍裕琛的後背,遺憾地說:“你真的變壞了。”


  搖搖晃晃的銀色麵包車行駛在邊郊路上,柯鴆飛和何子萱收攏了雙腿很是緊張地坐在後座上,因為他們腳下是一包一包泛著塵土的麻布袋,不知道裏麵裝的什麽,看起來沉甸甸的。


  “這都什麽啊?”柯鴆飛問駕駛座的裕琛,“我這鞋這褲子都挺貴的。”


  “不好意思啊,少爺,我這兒沒借到勞斯萊斯,委屈你一下。”裕琛看一眼後視鏡,笑著說,“那是我做雕塑的材料。”


  “你還在做雕塑啊!”何子萱驚喜地叫道。


  “做的,不然我活著實在是沒有別的什麽意思了。”裕琛點點頭,“別人都在打遊戲、看電影,但我覺得沒什麽意思,試過,特走神,每天看看店,炒炒麵,越來越不明白活著圖什麽了,也就做點兒自己喜歡的東西,還能覺著有些意義。”


  何子萱用胳膊肘撞一撞柯鴆飛的腰,一臉自豪地說:“你瞧瞧人家,你呢,天天就知道花天酒地,你創造了什麽?你的人生有意義麽?”


  “這每個人追求的人生意義不一樣嘛!”柯鴆飛急著辯解,“我覺著我活著就是為了享受。”


  裕琛附和地笑起來,“飛飛說得不錯,我要也是個少爺,可能每天也就想著這錢該怎麽花了,沒錢花的人,才會去找人生所謂的意義,為自己苦苦掙紮的生活找些之所以痛苦的理由,騙騙自己,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嘛,能享福,誰願意吃苦呢?”


  裕琛的話裏透著太多曆盡千帆後的妥協與氣餒,裕琛變了,他身上的仙氣散了不少,被染上了許多人間煙火氣息,何子萱心裏難過,臉上的笑容也消散了,心裏泛起酸楚,生氣自己為什麽沒有陪在他身邊,也許可以分攤一些他的磨難。


  對裕琛的“酸話”不以為然的柯鴆飛,大方地發出責問,“怎麽感覺你拐了十八個彎在攻擊我呢?嘴巴好毒啊你!”


  “生活過得苦嘛,嘴巴就毒了。”裕琛無所謂地說,“我控製不了,自然而然的。”


  馬路上的塵土鑽進了車窗縫隙,嗆得柯鴆飛一陣猛咳,他看一眼窗外,已經完全見不到什麽高樓大廈了,他甚至於懷疑這裏還是不是重慶?看起來特別像北方城市的荒野。


  “這是哪兒啊?”柯鴆飛奇怪地問,“你不至於嫉恨我有錢,就把我綁票了吧?告訴你,我大哥是不會為了一個廢物花錢的!你一分錢都要不到。”


  何子萱為他的話爆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我做的東西太大了,需要租一個倉庫才能存著,城裏租金太貴,所以我租了一個荒廢的工廠。”裕琛在一座屋頂漏風的廢場棚前停下車,“到了,裏頭有灶,今天就在這裏做飯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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