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苦心
出乎她意料的，柳芳兒居然笑了。
“娘——”
她看著王氏，認真的道：“我雖然不懂醫術，可也聽爹說過，醫者父母心。男的也好，女的也好，在大夫眼中都是一樣的。我若是真的跟著茉兒學醫，將來跟定要幫她打下手接待病人，難道茉兒都能一視同仁，我卻要矯情的分個男女不成嗎？”
話雖這樣，可是……
“可你終究是個沒出閣的姑娘家，眼下正是說人家的時候，若是有人在背後胡說八道，壞了你的名聲可怎麽是好啊？”
王氏有些著急的道。
芳兒心情柔順，從小就很懂事，這些年跟著自己也是受了不少委屈。
之前她還擔心婆婆會找個不好的人家把芳兒給嫁出去，可現在眼看著二房越來越好，她還指望著給芳兒找個可心的人家呢！
相比於王氏的憂心，柳芳兒卻十分的淡定。
“那茉兒就不是沒出閣的姑娘家了嗎？我的名聲重要，她的名聲就不重要了？”
她看著王氏，反問道：“為什麽我要跟著幫忙，您就這麽擔心。而她四處奔波，給人看病攢銀子的時候，您就一點都不擔心呢？難道你都不考慮她的名聲嗎？”
“你以為我不想考慮？”
王氏想也不想的道：“可茉兒那個樣子擺在那兒，就算整天待在家裏不出門，又能找到什麽好人家呢？”
說完這話，王氏自己都愣了。
柳芳兒更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娘！你怎麽能這麽說呢？你的意思是茉兒她不配找個好人家嗎？這話要是別人說的也就算了，您怎麽也能這麽說呢？這要是讓茉兒聽見了，不知道該有多傷心呢！”
“你以為我想這麽說嗎？可這事兒不就是那麽回事兒嗎？”
王氏的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了。
她哽咽著道：“那魏昇明為啥死活要退婚？還不是嫌棄茉兒臉上那塊胎記嗎？”
“再說了，她這些年一直都被他爹帶著，做飯做飯不行，女紅女紅不會，身上還背著那麽個名聲，但凡是條件好一點的人家，誰能願意要她？”
“我不攔著她給人看病，也是希望有人能看在她會點醫術的份上肯娶她！她還沒滿月呢，掃把星的名聲就被她奶傳了個遍！再沒點拿得住人的本事的話，以後怎麽嫁的出去？所以，我現在寧可她現在拋頭露麵，在背後被人講究幾句。也比讓我看著她年紀大了隨便嫁個貓三狗四的，或者是根本嫁不出去強啊！！”
她這一番話說的合情合理，無一處不表露出母親對女兒的一番苦心。
可不知怎的，柳芳兒隻覺得心裏憋屈的很，有種莫名的想要哭喊的衝動。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柳茉的聲音：“大哥？你在這兒幹什麽？是要找娘嗎？這一大清早的，屋門怎麽還關上了？”
王氏和柳芳兒的身體皆是一僵，兩人不約而同的背過身去整理自己的儀容。
而門外的柳鬆則看著柳茉，迅速找了個借口：“沒什麽大事，就是早上起來喉嚨有點不舒服，想問你上次做的喉糖還有沒有了。”
“喉嚨不舒服？”柳茉聞言一愣。
許是柳鬆表現的太過自然，柳茉竟然一點也沒有懷疑。
她借著大門口透過來的亮光仔細看了看對方的臉色，有些納悶的道：“看著沒啥事兒啊……可能是天氣太幹了吧，等回頭我給你做點薄荷味的，正好你和小五念書困了吃一塊提提神。”
柳鬆本來就覺得有點對不起柳茉，聽對方這麽一說，更是忍不住心裏發虛，便含糊的應了一聲。
柳茉也沒在意，隻是走過去拍了拍門：“娘，您在裏麵嗎？大白天的怎麽還把門給鎖上了？”
話音剛落，門便被王氏從裏麵打開了。
此時的她，臉上幹幹淨淨，完全看不出剛剛還哭過的痕跡。
看了一眼表情僵硬的柳鬆之後，王氏微笑著道：“沒啥，就是覺得衣裳穿的不得勁兒，讓你姐幫我整理整理。怕弄到一半有人闖進來，這才把門給關上了。”
柳茉怎麽也沒想到王氏會跟她說謊，聞言鬆了口氣，打著哈欠說了一句“沒事就好”。
王氏就算再怎麽不看好柳茉，歸根結底還是一心為她著想的。
見狀趕緊動作利落的幫她把鋪蓋打開，同時頭也不回的道。
“看你困得這個樣子……這是一宿沒睡吧？快躺下休息一會兒。回頭我把早飯給你端到屋裏來，你奶那邊，我就跟她說你昨天被風吹著了發低燒，讓你多躺一會兒就行了。”
她這邊說的理所當然，一回頭，卻發現柳茉正眼也不眨的看著自己。
頓時有點摸不著頭腦：“怎麽了？幹嘛這麽看著我？”
“沒啥……”柳茉衝她一笑，有些撒嬌的道，“就是覺得，娘竟然也會撒謊了，而且還挺有天分！”
“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什麽呢？你當我願意嗎？我這是為了誰啊？”
王氏又好氣又好笑的輕拍了她一下，道：“別貧了，趕緊上炕眯一會兒，你不是說等會兒還要給那孩子換藥呢嗎？”
柳茉確實也累了，聞言便乖乖脫了鞋子和外衣，鑽進了被窩裏。
躺下之前還不忘囑咐柳芳兒：“昨天給那人喂了藥，按說換藥之前他應該不會醒。可啥事兒也沒有絕對的，姐你還得幫我看著點，要是人提前醒了，記得叫我起來。”
“放心吧。”柳芳兒像是接到了什麽重要任務一樣，鄭重的點了點頭，“等會兒我吃完飯就去守著，有事兒我第一時間過來找你。”
柳茉在腦子裏稍微想了想，發現沒有什麽遺漏之後，這才放心的躺進被窩，閉上了眼睛。
王氏則在帶著柳芳兒出了門之後，小聲對依舊站在門邊的柳鬆道：“走吧，讓你妹妹好好休息。”
她知道柳鬆不是多嘴的人，即便他聽到了自己剛剛的話，也不可能去告訴茉兒，惹她難受。
柳鬆點了點頭，沉默的跟著王氏往外走。
隻是走出兩步之後，他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回頭看了一眼柳茉。
眼中滿是糾結和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