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無妄之災
待柳茉過去之後,柳老爺子才繼續道:“三丫頭,你平時都跟你爹待在醫館裏麵,跟你爹也學了不少東西吧?”
柳茉不知道對方的意思,隻嗯了一聲,沒有多說話。
柳老爺子又歎了口氣,道:“那你幫爺看看,你大哥什麽時候才能醒?”
柳茉:“……”
她之前是不是表現的太紮眼,以至於柳老爺子覺得她醫術很精湛?不然怎麽會問她這種一般郎中都不會知道的問題?
不過對她來說倒沒有什麽壞處,正好表現的厲害一點,以後可以光明正大的展示自己的醫術,也免得被人懷疑。
這麽想著,她便不再忌諱,來到柳鬆身旁看了看他的臉色,又摸了摸他的脈搏,才道:“大哥的情況比之前好多了,估計再有兩刻鍾左右就能醒了。”
柳老爺子點點頭:“那你就在這兒等著吧,等你大哥醒了,正好把藥喂給他。”
他想的很好,可柳茉卻並不想這麽做——
別的不說,在原主的記憶中,柳鬆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正是少年得誌、心係淩雲的時候。
而現在,猛地遭受這種打擊,醒來之後難免情緒激動,肯乖乖喝藥才怪呢!
她雖然對這個便宜大哥沒有惡感,卻也沒什麽好感,壓根就不想在這種時候往前湊。
那不是明擺著當炮灰嗎?
這麽想著,柳茉便道:“爺,這藥要在熱的時候喝效果才會更好,要不我把藥端下去用熱水溫著,等大哥醒了之後再端過來喂他,您看行嗎?”
大孫子傷成這樣,柳老爺子心裏亂的厲害,自然不會在意這種小事,於是便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柳茉見狀趕緊把藥端到對麵西屋,用熱水溫著。
她雖然身體變小,但醫術卻還是在的。
約莫兩刻鍾之後,主屋傳來隱約的年輕男聲。
然後便是年輕人失控的痛哭聲,柳老爺子的勸慰聲,還有張氏那高亢的“我苦命的孫子啊”的哭喊聲。
這些聲音夾雜在一起,持續了好一陣子才算漸漸歇了下來。
緊接著,便是張氏的叫聲響起:“三丫頭呢?死哪去了?還不趕緊把藥端過來?!!”
這老太太!就好像不罵人不會說話似的!
柳茉無語的翻了個白眼,趕緊端著藥走了進去。
這個時候,柳老爺子已經小心翼翼的把柳鬆扶了起來,讓他半坐著靠在自己懷裏,吩咐柳茉道:“三丫頭,給你大哥喂藥。”
柳茉聽話的端著碗走上前,將藥碗湊到柳鬆嘴邊,心裏有些忐忑——
柳鬆突然遭受這樣的打擊,不知道會不會老老實實的吃藥。
要是他拒絕的話,到時候麻煩的還是自己。
好在柳鬆似乎還不清楚自己的病情,對傷愈心懷希望,非但沒有抗拒柳茉端來的藥,還相當配合的一飲而盡。
喝完藥之後,老爺子又親自扶他躺下。
那藥除了消炎鎮痛之外,還有安神的功效。
隨著藥力散開,柳鬆的情緒明顯緩和了不少,開始斷斷續續的向柳老爺子講了自己受傷的經過——
因為最近接近秋收,書院裏給先生和學子們都放了幾天假。
柳鬆是整個縣裏最年輕的秀才,也是先生們最看好的,能夠在年底的秋闈裏中舉的人,所以先生們特地把他留在書院念書,沒有讓他回家。
柳鬆也知道自己身負期待,所以一直都老老實實的在書院念書。
可今天一大早,突然有同學過來,說外麵有人想要見他,地點就定在書院後麵的小樹林裏。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邀約,柳鬆一頭霧水,不過還是應約去了。
誰知剛進小樹林,就被一隊騎馬的人給圍住了。
為首那人看上去約莫二十多歲,身穿華服,態度驕橫。他先是叫住了柳鬆,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冷笑了一聲“果然是你”。
隨後,他二話不說,驅騎將他踩到在地,隨後拿著手裏的鞭子,沒頭沒腦的抽了下去。
柳鬆直接就被打蒙了,隻能抱著頭蜷在地上,任由鞭子雨點般的落在他身上。
那人打到後來,似乎警告了他些什麽,隻是他當時已經疼的太狠,意識已經模糊,隻隱約聽對方說“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和我搶”、“給你個教訓”之類的話。
那人見他陷入半昏迷狀態,似乎還不解氣,說了一句“聽說你還是個秀才,你這種人也配踏入廟堂?”
恕我按,便操縱著自己的馬,直接讓帶著鐵蹄的馬掌踏在了他左腿的膝蓋上!
他隻覺得一陣劇痛,隨即整個人便昏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便已經回到了家裏。
“爺!孫兒真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柳鬆聲淚俱下的道,“我一貫醉心書本,從未與人相爭、甚至連紅臉都不曾有過,實在不知道怎麽會遭遇如此橫禍!”
柳老爺子聽得也是老淚縱橫,隻能一邊輕撫著柳鬆的頭發,一邊啞著嗓子道:“冤孽啊、冤孽……大郎,你真的不認識那個人嗎?”
“我真的不認識,爺!那人看打扮和身後的隨從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富貴人家,那裏是我們這樣的小民能招惹到的?我當時第一反應便是他認錯人了,可當時的情況根本不容我分辨,我到現在也想不通,這場禍事是怎麽招來的!等我傷好了,一定要找出那個人的身份,向他要個說法!!!”
柳鬆發泄了一通心中的委屈,這才想起來詢問自己的傷勢:“爺,我之前迷迷糊糊的,好像聽到郎中已經來過了,他是怎麽說的?我的傷什麽時候才能好?”
柳老爺子聞言心裏一緊,看著從小看到大的孫子充滿希望的眼睛,怎麽也無法將實話說出口。
他想起之前許郎中走的時候說,或許會出現奇跡,便強笑著安慰道:“你的腿是骨折,郎中說了好好養著就沒事了,不過今年的科舉,怕是來不及趕上了。沒事兒,咱明年春闈再考!”
能痊愈就好!
聽他這麽一說,柳鬆便鬆了一口氣——
他現在已經是秀才了,再往上考便是舉人。
先生們雖然說他今年有很大概率考中,但名次應該不會太靠前。現在遇到這種事情,倒不如再苦讀半年,到時候一舉奪魁也不是沒有希望!
這麽想著,柳鬆總算是安心了,在藥物的作用下再次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