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自私
柳茉看著王氏的樣子，忍不住歎了口氣——
柳文清都死了一年多了，王氏對上盡心侍奉公婆，對下盡心嗬護兒女，可以說是盡到了一個做媳婦的責任！
現在她的兒子受了重傷，張氏非但不讓她靠近，還張嘴閉嘴的說要替自己的兒子休了她，這話換誰聽了心裏也不會好受。
“娘。”柳茉站在門口，輕輕地叫了一聲。
王氏聞聲趕緊抬頭，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茉兒，你咋過來了？”
“奶吃完了，我把盤子送過來。”明知道王氏這是沒話找話掩飾自己情緒上的失態，但柳茉還是相當配合的舉了舉手裏的盤子。
王氏沒讓柳茉沾手，搶在她洗碗之前搶下了餐具，自動自發的洗了起來：“那邊沒什麽事吧？”
柳茉知道她說的是上房，點頭道：“沒什麽事，我奶吃完就躺下了，看樣子要睡個午覺，我爺和郎中還在吃飯呢。”
王氏看著柳茉，突然歎了口氣：“難為你了，孩子，娘沒有用，這個時候還得你留在上房幫忙，讓你受委屈了。”
“娘！你看你說的，這算什麽事兒啊！”為了安撫王氏，柳茉誇張的揮手道，“你閨女這麽聰明伶俐，別人就算想說我，也得能抓到我把柄再說啊，對不對？”
你奶那人想要罵人，可從來不需要什麽把柄。
王氏心裏這麽想著，但感受到女兒的體貼，她終究還是笑了笑，誇讚道：“我閨女真能幹。”
說話的工夫，她已經幹完了手裏的活，順手洗淨了手之後，變戲法一樣的拿出了一個西紅柿和一根黃瓜遞給柳茉。
“忙了一上午，早餓了吧？先吃點墊墊肚子，等你爺那邊吃完了，我們就可以吃飯了。”
是的，之前王氏做好的飯，拿了一半去待客，又單獨分了一部分給張氏，整下的一半並不是給家裏其餘女眷吃的，而是要留到晚上給柳老爺子和去縣裏回來的柳文升吃的。
至於二房三房這些女眷孩子，則是要等柳老爺子和客人吃完之後，才能去吃兩人的剩飯剩菜。
明明有新做好的飯菜，卻寧可讓家裏的女人孩子餓著，也要留給在外麵幹活掙錢的男人，這樣的情況在柳茉看來很不公平。
但記憶告訴她，這是正常的事情，莊戶人家難得吃頓好的，基本上都會這樣做。
隻不過張氏做的更加過分罷了。
想到這裏，柳茉突然想起了被張氏罰推磨的沈氏，忍不住開口道：“娘……”
“怎麽了？”
“三嬸她真的在推磨？”柳茉小小聲的道。
“嗯。”王氏點了點頭。
“那那邊呢？”柳茉朝三房的方向努了努嘴，“也沒出來幫忙？”
王氏搖了搖頭。
柳茉忍不住咋舌：“她也真沉得住氣，就這麽看著自己親娘推磨，虧得三嬸還百般維護她，這閨女真是白養了。”
王氏也覺得柳蘋兒的做法讓人有些心寒，但她天生的性格就是不會說人壞話，於是便下意識的辯解道：“三丫頭平時話不多，膽子又小，不出去估計也是害怕她奶連她一起罵，估計這會兒正在屋裏幹著急呢。”
“她膽子小？哼，膽子小就不會做出私底下給男人肚、兜這種糟心事兒了！”柳茉冷哼一聲，“剛才我從那邊過來，順便瞄了一眼，她拿著塊紅布在床上做繡活兒呢！”
這個年代的女孩子到了一定年紀，就會開始著手繡自己的嫁妝，柳蘋兒拿著紅色的布，不用多想，肯定是為自己準備嫁妝呢。
想起好好的女婿突然變成了侄女婿，王氏忍不住心裏一酸，想要開口安慰柳茉。
可看著她無動於衷的樣子，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
孩子都已經努力在她麵前表現的若無其事了，自己就不要再說這些糟心的事情了。
好在茉兒現在變得和以前很不一樣，日子總會慢慢好過起來的！
可能是因為沒能治好柳鬆的關係，許郎中的興致也不是很高。
他以下午還有病人需要複診為理由，連酒都沒有喝，隻匆匆吃了飯，便張羅著要回家。
柳鬆這種情況，柳老爺子也沒心情多招呼他，吃完飯後便用借來的車送他回了縣裏——
畢竟柳鬆這種情況，光是靜養還不行，還得去鋪子裏把藥抓回來。
柳老爺子離開之後，王氏先請示了張氏，這才收拾了一下桌子，和二房幾個孩子外加柳蘋兒一起，把剩飯剩菜吃了。
至於沈氏——
用張氏的話說：“一天到晚正事不幹，光顧著扯老婆舌，這麽有精神，也不用吃飯了！”
於是，沈氏隻能苦逼的繼續餓著肚子推磨。
柳茉本以為，這種情況下，柳蘋兒會張羅著給沈氏偷偷留點飯菜出來。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柳蘋兒就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的母親還沒有吃飯的事情一樣，隻悶著頭把桌上帶肉的剩菜一掃而光，便旁若無人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連自己的母親也不關心，難怪會用那種下作的手段搶原主的未婚夫了！
隻怕這個人心裏隻有自己，沒有任何的親情存在！
柳老爺子回來的時候，心情不是很好，整張臉就像暴雨前的天空一樣陰沉。
他皺著眉看著看著坐在院子裏的柳茉：“三丫頭，會煎藥吧？”
柳茉點點頭。
柳老爺子把用草繩串成一串的藥包遞給她：“把這藥煎了。一天一包，三碗水煎成一碗。”說道這裏，他停頓了一下，又囑咐道，“你自己來，別讓別人動手。”
柳茉老老實實的應了一聲，柳老爺子這才背著手，一邊歎氣一邊回了房間。
柳茉端著藥來到上房的時候，張氏正背對著門口，躺在炕梢“午睡”，柳老爺子則坐在柳鬆的身旁，一口接一口的抽著悶煙。
“熬好了？”見柳茉走進來，柳老爺子無力的指指地上的高立櫃：“先擱那吧，等涼點再喂。”
柳茉聞言老實的點點頭，把碗擱在一邊，沒有說話。
柳老爺子見狀歎了口氣，朝柳茉招了招手：“三丫頭，你過來，我有話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