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發作
瓢,是北方農村特有的一種盛水的器具。
其實就是用葫蘆幹殼做成的勺,用鋸子鋸開後得到的兩半,一般用來舀水,或用來曬各種種子用。
但是因為它最大的特點是輕便,還能漂浮在水麵,所以基本上家家戶戶都用它來盛水。
柳茉趕緊上前兩步,從弟弟手中接過熱水,稍微倒了一點到盆子裏。
然後笑著對張氏道:“我就怕奶會覺得水涼,就讓小五舀了熱水來備著,奶,你試試現在水溫合不合適?”
張氏原本的想法是刁難柳茉,沒想到她竟然還做了兩手準備,一時間竟被架在原地,噎得一口氣下不去上不來!
最終,她隻能狠狠的瞪了柳茉一眼,沒好氣兒的道:“小丫頭片子,人不大,心眼不少!”
說完,她又瞪了小五一眼:“一天天的不跟好人待著,早晚學成小混混……”
小五原本就害怕張氏,被她這樣一瞪,一下子躲到了柳茉身邊,嘴裏還怯怯的叫著:“姐……”
柳茉心裏也很不舒服!
之前在瀕死的時候張氏拒絕找郎中的事情,就讓她覺得張氏這人心腸太硬,沒什麽親情味兒!
可她也知道,古代的思想就是重男輕女,這種思想不僅在男人身上,在女人心裏更是根深蒂固!
張氏會表現的那麽無情,八成是因為原主是個女孩、可有可無的緣故!
可是她沒想到,張氏對待小五也是如此!
小五畢竟是她的親孫子,她居然詛咒他沒出息,當小混混,可見張氏這人根本沒什麽慈愛之心,根本不值得尊重!
“你這一天天的,咋就沒個消停的時候,涼也不行,熱也不行,你讓孩子咋答對你?!”
正當柳茉要替小五說話的時候,一旁的柳老爺子卻搶先一步開口了口。
“張嘴就說自己的孫子沒出息,小混混!咒自己的子孫,這是當奶的樣兒?”
他這麽一發火,張氏頓時不吱聲了。
其實她說完之後,也有點後悔。
她和柳老爺子過了這麽多年,自然知道對方最在乎的,就是子孫的前程。
她剛剛那麽說小五,也難怪柳老爺子會不高興的開口嗬斥。
一家之主開了口,張氏接下來就沒有繼續刁難柳茉和小五,而是陰沉著臉,默默洗漱。
這個時候,王氏和柳芳兒已經擺好了碗筷,沈氏也帶著柳蘋兒一起,把做好的早飯端上了桌!
農村的早飯一向很簡單,基本上都是稀飯、餅子、鹹菜之類的。反正隻要不是播種或者秋收的農忙時期,很少會有抗餓的主食或者葷腥。
稀飯基本上都是糙米飯或者是高粱米飯,畢竟在農村,像大米這中屬於奢侈的食物,基本上隻有年夜飯的時候才會看見。
餅子基本上就是玉米麵和糙米麵兩摻的,白麵基本上看不見,也是隻有過年,或者是家裏有病人的時候才會看見。
鹹菜則是自己醃的,原料就是芥菜,洗淨之後切塊,和梗一起,放在壇子裏用鹽醃上,基本上一個多月之後顏色變成深褐色,就可以撈出來用水洗淨下飯吃了。
被鹽醃過得芥菜基本上沒有了原來的苦澀味道,而是散發出另外一種鹹鮮,不管是切絲加醋拌了,還是用來炒肉絲,對於莊戶人家來說,都是相當下飯的美味。
當然,也有的人家喜歡把芥菜和梗子還有老薑,小土豆之類的洗淨之後,瀝幹水分,直接扔到醬缸裏。
這樣不但省事,還吸收了醬香味,也是飯桌上幾乎家家必備的下凡物品。
其實這些說著繁瑣,做起來卻再簡單不過了!
每天早上王氏起來之後先把鍋刷了,然後捎上一鍋開水,把米洗好之後下進去,然後開始和麵。
等下麵水開了,麵也和好了,這時候她就在鍋沿上李刷上一層油,然後用手挖出一團麵,輕輕扣在刷過油的鍋沿上。
等下麵的稀飯熟了,上麵的餅子也熟的差不多了,下麵因為沾了油有些焦脆,上麵則金黃油亮,看起來相當的美味誘人。
這個過程其實對和麵很有講究,麵和的好的話,就會直接粘在鍋沿上.
當然,不熟悉的主婦可以用秸稈圍成的圍子放在下麵,預防餅子滑到鍋裏去。
在等待餅子和稀飯熟的時候,手腳快的主婦可以順手切鹹菜或者是做個湯.
有些家庭條件好的,還可以給家裏出勞力的成年人或者是孩子做個炒雞蛋之類的……
其實柳家條件不算差.
雖然在柳文清去世之後,生活質量有所下降,但是比起一般辛辛苦苦種地,在田裏刨食兒的莊稼人來說,還是相當不錯的。
但是無奈張氏卻不這樣想。
她認為沒有必要給所有人都吃的太好,把糧食給那些隻在家裏待著不賺錢的人吃純屬浪費!
因此,盡管家裏養了十幾隻雞,每天都能收到不少雞蛋,她還是把雞蛋的數量看的很緊,使得雞蛋也成為了家裏難得一見的奢侈品。
原本,家裏有資格吃雞蛋的隻有柳老爺子、柳珠兒,還有被送到上房的柳鬆。
偶爾張氏心情好,會帶一份給四郎和小五。
隻不過,柳文清死後,小五就再也沒有這種待遇了。
沈氏昨天得罪了張氏,今天四郎自然沒有雞蛋吃的。
再加上柳鬆根本不在家,所以沈氏在飯菜上桌之後,隻有柳老爺子麵前擺了一小碟炒雞蛋。
要說農村這些活計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講究的不過是一個熟能生巧而已。
因為做飯的時候燒的是柴禾,所以最重要的是火候。
王氏做這些活兒自然是習慣了的,沈氏雖然以前也經常做,但是這一年多沒動手,火候李麵自然掌握不好。
她早上叫王氏不成,終究沒敢多鬧,最後隻得把柳蘋兒叫起來幫忙燒火。
柳蘋兒原本就嬌氣得很,再加上快一年沒進廚房,自然是幹不好這活兒。
她把火燒的一會兒大一會兒小,這頓飯煮出來的效果可想而知。
果然,早飯一端上來,張氏的臉更沉了。
大家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之後,她端起碗來看了一眼,然後咣當一聲把碗重重擱在桌上。
“老三家的,這稀飯咋回事?你這是嫌我昨天說你了,故意把飯做成這樣膈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