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難處

  “還有三叔!他在孫大戶家的活兒是爹給找的吧?爹在的時候,他整天二哥長,二哥短的,可是爹走了之後呢?”


  “爹走了這麽久,三嬸兒都幹了些什麽事兒,我不信他一點沒看見!可他有約束一下三嬸嗎?沒有!說不定他還心裏偷著得意呢!!”


  “要我說,他們三房根本就是一窩子養不熟的白眼狼!”


  “四郎和小五隻差了半歲,已經上了快一年學堂,小五呢?現在每天還在家裏幫忙!這樣下去,他除了當一輩子莊稼人之外,還有什麽出路?!”


  “這些您都打算過嗎?”


  天下當娘親的,沒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


  之前柳茉說王氏受沈氏欺負的時候,王氏還沒什麽反應,此時一說到小五,她的眼淚唰的一下便下來了。


  “娘!你別哭!”


  一直在一旁眨巴著大眼睛聽柳茉說話的小五突然出聲了。


  他仰頭看著王氏,認真的道:“等我長大了,我要和三姐一樣厲害,這樣就可以保護你,還有大姐三姐了!”


  “小五!”


  王氏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拉過小五抱在懷裏,哭道,“都是娘沒用,都是娘對不起你……”


  看著王氏這樣子,柳茉真是忍不住發自內心的想歎氣——


  “娘,你也別覺得爹不在了,家裏沒人往回掙錢,就在家裏抬不起頭什麽的。”


  “不管怎麽說,咱們柳家還沒分家,而且咱們可是裏裏外外的活兒全包了的,就算是給大戶人家做工,這些活兒也能抵住宿和飯錢了吧?”


  “退一萬步說,要是真計較的話,爹那幾年往家裏交的錢,都夠咱們花用十幾年的了,怎麽也不至於每天吃不飽穿不暖,還被他們擠兌吧?”


  “我和大姐倒還好說……”


  說到這裏,她指了指小五:“你看看小五,現在瘦的跟皮包骨也差不了多少!再看看四郎,胖的都能抵小五兩個了,就這樣,小五悄悄拿個果子還要挨揍!娘!你真的就願意一直過這樣的日子嗎?”


  “不然呢?”


  王氏聞言抬起頭,雙眼通紅的道:“你爹沒了!不忍怎麽辦?難道真的帶著你們去睡大街、去要飯嗎?”


  “怎麽辦?該怎麽辦怎麽辦!該幹的活兒自己幹,不該幹的你也別插手!”


  “可是……”王氏聞言有些猶豫,“你三嬸……”


  “娘!”柳茉翻了個白眼,“你管她幹嘛呢?!就她那個樣子,您就是都給她幹了,她也不能念你一聲好,回頭關上門還得笑你好欺負,這又是何苦呢?!”


  “而且就今天的事情、我爺我奶的態度,你還沒看出來嗎?!”


  “要是咱們自己不低氣,他們想要隨便欺負咱們,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啊!”


  “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可是您別忘了,姐已經不小了,您就是不為自己想,也得多為她和小五考慮考慮啊!!”


  王氏聞言渾身一震,她看了看身邊的柳芳兒,又低頭看了看懷裏的小五,終究還是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隻是,她到底也沒有再堅持把那個鐲子要過去。


  折騰了這麽半天,也不過是晚上八點多鍾。


  王氏緩了一會兒之後,就熄了油燈,讓大家早點休息——


  畢竟燈油也是要錢的!

  現在二房手裏一個大子兒都沒有,所有的開銷都要經過張氏的批準,如果燈油用得多了,隻怕張氏是要罵的。


  於是,娘兒幾個就這麽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這話,直到慢慢的睡去。
……

  而此時三房的炕上,沈氏則陰沉著臉坐在床上,就連自己的男人進屋也沒抬頭,而是冷冷的道:“你還知道回來啊?!”


  “又怎麽了?!”柳文升見沈氏這個樣子,臉也跟著沉了下來。


  其實柳文升平時對沈氏還是比較疼愛的。


  畢竟沈氏雖然為人刻薄,但是長得的確頗有風韻,再加上她家裏是開胭脂鋪子的,從小就擅長打扮,所以無論是身段還是相貌,都相當合柳文升的心意。


  而且,她雖然有時候任性刻薄,但要是柳文升真的發火,她也很能放下身段輕聲細哄,所以兩人雖然是十幾年的夫妻,感情卻是非常的好。


  換了平時,她這個樣子,柳文升肯定會問問怎麽回事,可是他今天也心情不好,所以才會一下子就翻了臉。


  他一屁股坐在炕上,把腳上的兩隻靴子脫下來,扔到地上,看著沈氏,不耐煩的道:“一天天的就你事兒多!我在外麵累的夠嗆,回家能不能看你個好臉了?”


  說起來柳文升也是心煩。


  他從小念書不行,所以在念了幾年之後就放棄了。


  柳老爺子原本有心讓他去縣裏的鐵匠鋪子學門手藝,可當學徒太苦了,他幹了幾天,就偷偷跑回了家。


  後來,還是二哥柳文清見他整天遊手好閑,在孫大戶家找了個幫忙采買的活計,這才算是有了養活自己的本事。


  柳文升雖然讀書不行、幹活怕累,但是腦子很靈活,想哄人的時候,一張嘴也是相當討喜。


  在孫大戶家沒幹多長時間,就得到了馬管事的青睞,慢慢的,將大部分采買的活兒都交給了他。


  這日子一安穩,人就開始作妖。


  柳文升采買的工錢其實不低,再加上那些商戶多多少少都會給點小回扣,就算大部分要上交給管事,自己也能落下不少!


  可見的錢多了,他這心也慢慢的大了起來。


  柳文清還活著的時候,隔三差五的提醒他,別伸不該伸的手,那個時候,他還能收斂一點。


  可柳文清一死,沒了約束,他心裏就開始活動了起來。


  偏偏那時候,家裏因為柳文清的死,沒了大部分來源,張氏也變得越加摳門。


  沈氏就天天抱怨,一會兒說家裏吃的不好,兩會兒說閨女沒有新衣服,要麽就是兒子瘦了要補補……


  總之就是變著花樣的跟他要錢花用。


  柳文升每個月那點薪水基本上都交給了張氏,哪有錢來滿足老婆的要求?

  可沈氏和他多年夫妻,自有應付他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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