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吻
“你看到的一定不是我。”
容欽用他強大的記憶力將那段時間所有的事情回憶了一遍,盡管他記不起當具體在哪,但那段時間曖秋帶著前任帝逃離禁地,令他格外煩躁,也沒多陪朱玲瓏。
但此事絕對不可能發生。
哪怕世界毀滅都不可能出現。
像他這樣潔身自好的龍,和豬在一起後,日日守身如玉,怎麽可能會和什麽妖冶富婆在一起接吻?
“你不要再纏著我了,我們已經結束了。”朱玲瓏雖然心底難過自己信錯了牛,但目光裏絲毫不掩嫌棄,還有幾分堅強的倔強。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一刀兩斷,快刀斬亂麻,就不要再拖拖拉拉。
何況話都到這個份上了,他怎麽還死皮爛臉地粘著自己。
容欽在她的腳邊蹲下,自發幫朱玲瓏脫繡花鞋,旁邊還放著溫度適宜的洗腳水。
他十分不為所動道,“這個盆子是你最喜歡的靜德鎮白瓷,上麵的花紋也是我特意找畫匠新描上的。”
被拋棄的三百六十五個失眠的深夜,他想了三百六十五種方法令她痛不欲生。
但夜深人靜,萬俱寂時,容欽常獨自坐在書桌前,將她所有的喜好反複琢磨,拋磚引玉,甚至還寫了一本書。
每寫完一頁紙,他都會反反複複地問自己,是不是因為對她所喜歡的東西了解不夠深入,不夠知己知彼,才會被豬所嫌厭,而提出分手。
如果他做得更好一些,她是不是就不會這麽草率地離開自己。
想到這,容欽的眸中劃過一絲深色。
“你走開。”朱玲瓏卻對他的討好不為所動。
她坐在床頭,根本不想再看他一眼。
從教室回到宿舍,容欽就像狗皮膏藥那樣,甩都甩不走,還強行抱著她過來。
被拒絕了很多次,早已經習慣的容欽仔細地捏著她的腳踝,溫柔而不容反抗地脫去素白的繡花鞋,緊接著是潔白的襪子,然後將纖纖玉足放入溫度適宜的水中。
朱玲瓏國色香,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美。
都快不記得,到底有多長時間,他沒有幫自己的豬洗豬蹄了。
打不過他,隻能任由容欽半跪在床邊替她洗腳,但朱玲瓏還是像女皇大人俯視伺候自己的朝臣那樣,毫不因此退讓,“容欽,我外公從教導我,一仆不侍二主,我不會再接受你了。”
要冷靜,容欽咬著牙,克製住自己不能發作。
他就是這隻豬規矩立少了,她才會這樣爬到自己頭上。
朱玲瓏漆黑的長發披散在肩上,還在不依不饒地繼續,“洗完腳你就走吧,尋找新的富婆去開啟璀璨牛生,追尋星辰和大海,我不會再在你身上花半文錢。”
換作旁的對象,他早就一道雷劈下去讓神格灰飛煙滅。
容欽握著那兩隻雪白的玉足,繼續忍氣吞聲,“朱玲瓏,我再重申一遍,是你看錯了。”
怎麽可能?
朱玲瓏都不敢回憶那一幕,想起來,就有種生吞十斤生牛肉的惡心感,而且當時她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容欽那張臉,“你有什麽辦法證明,我看到的那頭牛不是你?”
這件事恐怕是過不去了,意識到這點的容欽近乎是崩潰的,讓他證明一件完全不存在的事情是不存在的,偏生她還這般篤定,真真有這麽一茬。
幹脆直接拎著回庭得了,到時候便是再不聽話,也得被調|教得聽話,讓她往東就不敢往西。
“十一月初八,當時我報名參加了南山書院的插班生考試。”容欽仰起頭,隻要看著她,內心就被暖意填塞滿,沒有半點九重上的森寒冷意,“根本不會出現在那裏。”
“你有證據嗎?”朱玲瓏終於肯低頭看他了,好像有點鬆動,“你不在現場,那我看到的是誰?”
“書院的校長、夫子,都能作證。”盡管不知道那幕出現的原因,但先把眼下這關過了,隻要他稍微施加些壓力,威壓之下,他們不敢不配合圓謊。
水已經開始變涼,容欽取過旁邊的布巾,替她將水珠子擦幹,隨後晾到一邊。
朱玲瓏像在思考他這番話的真假,“可是,你平白無故,為什麽會去參加南山書院的考試?”
“想要更配得上你,所以我先去了南山,又想辦法轉學來仙麓。”常年發號施令的九重君王,低聲下氣地哄起心上豬時,全然看不出平日高高在上的模樣,“那段時間複習的壓力很大,或許沒有好好陪你,是我的錯,但也不能因此就誣陷我,我另尋新歡了。”
朱玲瓏的耳根子特別軟,何況對象是喜歡了這麽久的容欽。
“你沒有騙我嗎?”她眸中有霧氣氤氳,微微上挑的眼角帶著沁人心骨的嫵媚,令帝整顆心都酥了,“你對創世神發誓,沒有和我以外的富婆有不正當來往。”
“對創世神發誓,如果跟朱玲瓏以外的雌性有染,自願墮入九重深淵,永世不得超生。”容欽慢慢起身,見她慢慢放下了戒心,便挨著她坐下。
“你怎麽發這種毒誓?”朱玲瓏都有點怕,九重深淵是六界最可怕的煉獄,隻有極惡之神才會被創世神流放至此,她纖細修長的五指攥住容欽的袖子,模樣極其糾結。
容欽順勢將魂牽夢縈的對象攬在懷裏,鼻息間是淡淡的花香,“要多少遍你才能相信,我心裏隻有你一頭豬。”
朱玲瓏靠在他身上,白皙如瓷的臉頰染上嬌嬈的紅暈,像還有些困惑,“那我當時見到的是誰啊,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我會查清楚,或許是仇家蓄意為之。”這件事恐怕沒有這麽簡單,容欽倒不認為底下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恐怕是某些神知道了朱玲瓏的存在,想到這兒,他的眼底便多了幾分肅殺的冷氣。
妄圖離間他與朱玲瓏的關係,待他查清是誰,便要對方萬劫不複。
“仇家?”朱玲瓏有些擔心,“是和你父母有仇嗎?對方很有勢力嗎?”
容欽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嗯。”
朱玲瓏抬起頭,一雙桃花眼裏波光粼粼,“你會有危險嗎?要不,我去東海找忠叔,讓他派鯊魚來保護你。”
“不會有事的。”容欽被他撩得有些受不了,又稍許下移,含住少女如同抹了口脂的紅唇,輕輕吮著,撬開齒關,細膩耐心得可怕,還似乎上癮了,撫著臉頰一發不可收拾,甚至壓著她躺在了柔軟的被單上,“我能解決這些事,不會再讓他們出現在你麵前。”
朱玲瓏有些羞澀地要躲開,心跳不停加速,卻又被捏著下巴,不容置疑,且細細膩膩地纏吻
係著紗簾的絲線被他扯開,容欽摟著終於又肯親近他的朱玲瓏,心滿意足。
哪怕當年成為帝,將昔日欺辱他的神踩在腳底下都不及此刻心曠神怡。
……
入夜,朱玲瓏已經窩在他懷裏睡著了,細細長長濃密的睫毛垂下,腰上還橫著容欽的手臂。
他凝視著嬌美的睡顏,眷眷不舍。
因為芙盼為了遏製她不思進取的學習作風,學會艱苦樸素,宿舍裏但凡是稍微貴重些的東西全部讓侍女打包帶走,隻剩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麻布。
這雖然隻是仙麓書院的一間破宿舍,但全底下最好的東西,都應該被捧著送過來。
他看見自己未來的後穿著粗布衣裳,細膩的肌膚如上好的凝脂軟玉,被磨得微微泛紅,都心疼不已,芙盼當真是個狠心的,竟這般摧折親生的外孫女,讓她把乞丐的東西穿在身上,仿佛是隨便從路上撿來的。
但這點並非不能利用。
容欽摩挲著她精致的五官,想,倘若有生之年裏,體會過眾叛親離的滋味,墮入黑暗,全然沒有對抗的能力,想必尚且稚嫩的她一絲一毫都承受不了。
到時候,他就是朱玲瓏生命中唯一的光亮。
她會隻信任他,想著他,再不牽掛任何人,全全然然,獨屬於他。
容欽空著的手臂撐起身子,在朱玲瓏唇邊落下一吻,爾後滿意地勾起唇角。
用不了多久,生米就會變成一鍋熱騰騰的熟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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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玲瓏醒來時,外頭光大亮,她穿著薄紗睡衣,剛想赤腳踩上柔軟的地毯,就猛地想起外婆已經讓有、錢把自己的家當帶走了。
但現在地上的是什麽?
朱玲瓏低下頭,震驚地看著原本樸素得一無所有的宿舍,忽然變得比過去更加奢華,那些金絲軟緞,有市無價,根本買不到。
暖融融的陽光透過雕花木欄,灑落一地金燦,桌案上獸爐添香中冒出絲絲縷縷的輕煙,香氣旖旎。
那絕非尋常的香料,光是指甲殼大,就要足足百兩黃金。
難道外婆看她可憐,又回心轉意,把東西送回來了?
順帶著還補償了她些許好的,當作精神損失?
朱玲瓏剛走了兩步,便看見梳妝台上整整齊齊地疊著當季的限定羅裙,金步搖和朱釵閃閃發光,價格不菲。
“怎麽了?”容欽差遣食神做了早餐,又派飛鳥送過來,剛進門,便瞧見朱玲瓏站在屋子中央茫然四顧,環視周圍時顧盼生姿,眸光流轉之際,美得動神心魄。
瞧見容欽進來,朱玲瓏立刻像尋到可以依靠的對象,跑著撲進他懷裏,依賴地粘著他,但眉眼間似乎有些害怕,“我睡著的時候,外婆是不是來過了?她有沒有發現你?為什麽一覺醒來,周圍都變了?”
“她沒有來過。”容欽自然配合地摟住她纖弱的身子,將綢緞般的長發撥到一側。
“那這兒是怎麽回事?”朱玲瓏不解地打量周圍,細細長長的眉毛皺起。
“是我讓侍女來布置的。”容欽的指腹貼在她後頸處,那兒有一個的紅痕,大抵是昨兒意亂情、迷間留下的,“喜歡嗎?”
“可是你、你哪來的錢?”朱玲瓏仰起頭,望向清冷俊美的麵容,不知能讓多少尚未出閣的少女瘋狂,“你以前、該不會是騙我的?你其實根本不窮。”
容欽的話剛到嘴邊,卻對上朱玲瓏寫滿懷疑的雙眼,仿佛透露著你要是騙我就死定了的訊息,連忙改口,“都是我父母留下的,過去被家裏的親戚私吞,剛奪回不久。”
怕忽然和盤托出後,朱玲瓏一時間會無法接受,眼下還是要藏住自己的身份,循序漸進。
容欽抱她在梳妝台前坐下,拿過鑲嵌血色寶石的金梳子,替她細細梳理烏黑的秀發。
母親仙逝得早,他確實是從前任後和曖秋手裏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所以也不算是謊。
容欽替她插上步搖,純金的流蘇輕輕晃動。
他從來沒有這麽希望她出生在一個窮苦之家,家世不要這麽顯赫,外公不要這麽有錢,“往後我會養你。”
“我隻是……隻是暫時沒錢了。”朱玲瓏看著貼花銅鏡裏的自己,還有站在她身後,替她梳頭的白臉,仿佛又回到自己金光燦燦的院落,讓他抱著看雪看月亮的場景,“我外公很快就會回來,隻要你不跟別的富婆走,我還會繼續養你……就養你一個,不會讓你們共侍一妻的。”
嗬嗬,縱容得太久,她竟然還有這種無法無的想法。
帝陛下眯起眼,恨不能明就設計讓朱家破產,一貧如洗,“我不需要錢。”
“那你需要什麽?”朱玲瓏感到他的口氣有些不好,忙轉過身,生怕他走了。
容欽壓低身體,極具侵略性的黑眸鷹隼般攫住她,“我要你。”一如勢在必得的獵人,緊緊盯著自己掌心中的獵物,“隻要你。”
朱玲瓏緊張地看著他,“我……我嗎?”
容欽彎著腰,咬住她的耳垂輕輕摩挲,“嗯,就是隻要你。”聲音沉冷如水,像塊森冷的寒冰,不容抗拒。
可即便、即便這樣,還是特別有男性荷爾蒙的侵略性,讓朱玲瓏全然招架不住,內心深處開始淪陷得更深。
容欽像是通知她,口氣毋庸置疑,不留一絲商量的餘地,“我要娶你。”
朱玲瓏怔怔地看著他。
以前隻覺得容欽體貼、溫柔,長得好看,還對她好,可這次,他還變得……好有、好有魅力,好有勇氣。
別的男人都隻在心裏、背地裏幻想著娶她,隻有他一個人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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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班同學都沒有料想到,新同學龍欽轉來班裏的第二,就和朱玲瓏同時走進教室。
男同學全都一臉憤恨,認為他陰險狡詐,第一來就光明正大地坐在朱玲瓏身邊,竟然還設計一起同她上學堂。他們從來沒見過像玲瓏這樣單純、善良的女孩子,遭到了如此的欺騙。
女同學也都摩拳擦掌,認為朱玲瓏實在是個心機*,懵懂無知的轉學生才剛加入班級這個大家庭,她就將自己的豬爪伸向了對方。
可新同學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和其他男人一樣庸俗地看臉?
這麽多有內涵的女孩子坐在教室裏,為何就隻停留在那張臭皮囊上?
為什麽,這究竟是為什麽?
難道命中注定,長得好看的妖精都會在一起嗎?
容欽是很想公開他和玲瓏的關係,從根本斷了其他人的幻想,但朱玲瓏抵死不從,雙眼裏寫滿了惶恐,“外婆在學校裏有眼線,要是被她知道,我不僅亂買衣服、首飾,還偷偷在學校裏早戀,她會殺了我的。”
“早戀?”容欽挑起眉,有些好笑地看著她“你去年剛過完一百三十二歲的生日,如果按照人類的年齡算,已經可以做太奶奶了。”
“可是、可是她博士畢業前,要專注學習,不能談戀愛。”朱玲瓏當真是怕芙盼,就像兔子怕狼,老鼠怯貓,骨子裏的畏懼,“如果不聽她的話,我會死得很慘。”
芙盼尊者退休後,或許有些太閑了,看來得給魔族找些事來做,才能讓她歇停歇停。容欽揉著她的腦袋道,“你不用管她,如果被她知道了,讓她來找我。”
“不管她?”朱玲瓏更加難以置信地望向容欽,仿佛他是讓自己去送死,不停搖頭,“不可、不可能的,外婆隔段時間都會來學校看我的學習,如果我的成績沒有進步,還做這些事情,我就見不到明的太陽了。”
不管容欽怎麽哄,連他能打過芙盼尊者的許諾都做了出來,朱玲瓏依舊不信。
她不相信容欽的根源就是,第一次遇見容欽時,他被仇家追殺,滿身傷口,武力值恐怕不行。這次再見,他雖然奪回家業有錢了,但本質上還是文文弱弱,風吹就倒的的白臉,如果被外婆打死了怎麽辦?
更何況在他們的拉鋸戰爭中,輸的永遠是容欽,隻能勉強同意她的不平等條約,在學校對雙方的身份守口如瓶。
然而,當有的男同學不肯接受真相的打擊,派代表在課間問朱玲瓏,是不是和容欽在一起時,素來不近男色的朱玲瓏當然是高貴冷豔地否認了,稱隻是碰巧遇見罷了。
當下,教室外傳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裏麵有男有女,連坐在屋子裏下棋的夫子都差點以為外頭的學生造、反了。
男同學堅信,隻是容欽臭不要臉地倒貼,玲瓏還是和山上的雪蓮花一般,聖潔不可侵犯。
女同學也篤定,十有八九是朱玲瓏蓄意勾引,而容欽在妖冶豬妖麵前,和人類的柳下惠一樣坐懷不亂。
帝在教室外聽見這番話時,當下臉都黑了。
一群毛孩子,什麽本事都沒,從早到晚就會做夢。
論身份,論地位,論財富,除了他,這世間有誰能配得上朱玲瓏?
她就應該鳳冠霞帔嫁入庭,與自己並肩站在雲霄之端。
九玄女是古神,又救過未來嶽母的性命,出於對她的尊敬,容欽自然沒有瞞著身份。
她與容欽站在教室外無人注意處,向下俯視,“帝化作學生模樣來書院所為何事?難道不管庭的事務嗎?”
“孤不會呆很久。”神對睡眠的需求並不大,尤其是到了容欽這樣的修為,他往後可以趁朱玲瓏入睡後回去政、務。
“您此次來,是為了東海的二公主?龍祁和采香的女兒?”九玄女望向朱玲瓏,放眼六界,確實找不出容貌能與之媲美的存在,倒也不算太意外,“九重上終於要有後了嗎?”
容欽點點頭,按照眼下的進度,不需要太久,玲瓏早晚是他的囊中之豬。
九玄女倒沒反對,隻是有些隱隱的擔憂,“但您認為,玲瓏真能坐好這個位置嗎?她或許……城府和法術修為都不夠。您比她大這麽多歲數……龍王也未必同意。而且如今,曖秋下落不明,這件事或許更緊急。”
“孤會把她找出。”想起那條作惡多端的老狐狸,容欽就恨不能殺之而後快,“她逍遙的時候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