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憂愁總需要釋放，可高興卻實難與人分享。張傑憂愁的時候，總會拿員工撒氣，今天高興了，他卻要拿馬小明祭旗。


  把馬小明帶回派出所並給案件重新定性的任務自然被派出所副所長攬過來。帶人出發的時候，副所長的臉上閃過一種難以抑製的興奮表情，像是騎射圍獵中剛被鬆開項圈的狗。


  沒有任何的出人意料，這一次馬小明的行為被定為“防衛過當”。


  副所長以獵狗奔跑般的速度，找來法醫對躺在醫院裏的徐超進行傷情鑒定。鑒定結果為：重傷害。


  馬小明被刑事拘留了。這是個讓馬小明和司法都遺憾的結果。卻也有很多人感到愉快，比如副所長，比如徐超的姐姐，徐超一家。張傑同樣也愉快，不過讓他愉快的主要是汽車後備箱裏的二十萬現金。


  馬小明的心裏，無數次想要撕心裂肺地大喊：“我是個盲人，是個盲人。看都看不到，我怎麽防衛過當？”


  可是馬小明卻表現出了異常的沉默。或許他猜到了即使反抗也沒有用吧。這一天，是馬小明一生中，因為自己的目盲而最自卑的一天。這種無可名狀的淒涼，讓馬小明的心寒冷至極。


  雖然馬小明沒到滄桑的年紀，卻也不小了，活了這麽久，即使拚盡渾身解數，依然沒掙到什麽錢。錢這個東西，是靠不住了。錢靠不住，難道信仰道德？馬小明很早就不敢這樣奢望了，他覺得那是一個童話。可怕的是，如今，第一次與法律打交道，就發現它也是那樣不可依靠。馬小明的心，真真詮釋了曹操的一句詩“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陶淵明尚可“倚南窗以寄傲”，馬小明隻能倚靠監獄的鐵窗了，可卻無處寄托絕望的心。


  —————————————————


  收了錢的張傑很高興，可給錢的隋文鬥，在給錢之後的幾天，卻不那麽高興了。


  隋文鬥並非小器的人，在“花錢平事兒”這種問題上，他從未吝嗇過。


  剛到每月的結息日，隋文鬥的公司按照約定，給每個儲戶付了利息。隋文鬥算了算賬，他發現，這個月付出的利息，比這個月拉進來的存款還要多。看來這次的騙局，一千萬已經到達到了頂點，若是再發展下去，剩下的錢，隻能越來越少。隋文鬥知道，是時候結束了，再耗下去，這場騙局就爆了。


  隋文鬥要走了，放棄所有的員工，即便自己每天給他們打氣加油，騙他們是最棒的，騙他們跟著自己幹會有美好的未來。他還要放棄在這個城市結交的很多像張傑一樣的“重要的人”。最嚴重的，他要帶走老百姓存在他公司的錢。那也許是某個老人攢了一輩子的養老錢，有可能是誰的彩禮錢，有可能等著救命的醫藥費……隋文鬥不管那麽多，他甚至根本沒想過那些。他隻知道要走了，辛苦布下的局到了收尾階段，他要把這些錢全部卷走，一分不留。


  同時隋文鬥也有點後悔，若是趕在經濟偵查課檢查之前跑路就好了。現在白忙活了一陣不說，還多給了張傑二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