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大約半年前，隋文鬥在酒桌上結識了張傑。


  說結識，也不甚準確，這個酒局就是隋文鬥攢的，張傑也是隋文鬥托人邀請而來的。


  當時，是隋文鬥公司成立的初期，他命令自己的業務員在那些煙火氣重，人口密集的地方進行掃街宣傳。業務員們在外貿胡同散發傳單，有人當場就斥責他們是騙子，接著就起了衝突，最後鬧到要去派出所解決的程度。


  隋文鬥本來並不認識張傑，隻是出了事情，需要去平事兒，便動用自己的社會關係，邀請到了張傑。


  從推杯換盞到杯盤狼藉，一場飯吃下來，無論是張傑還是隋文鬥，都很開心。隋文鬥讚歎張傑是個“辦事兒的人”，張傑欣然接受。何謂“辦事兒的人”呢？是指一些人，有些實力或者有些資源亦或者是掌握什麽東西，我有麻煩去求你，你立刻幫我辦了。感覺上，像是助人為樂一樣。可是細究起來，頗不是那麽回事兒。有法律在，有道德規律在，出了事情按照法律辦，按照道德辦就好了，何必要求人呢。可見所求之事必是徇私舞弊之類的，不可為外人道的事情。


  這種酒局，不過是小部分人的彈冠相慶，卻被美食美酒包裝得美輪美奐。言談之間還頗帶幾分豪氣，隻可惜俠肝義膽早已被不古的人心丟到九霄雲外了。


  張傑的職業生涯，一直徘徊在這種酒局之中；而隋文鬥也正是這種酒局的高手。整個晚上，隋文鬥對於所求之事隻字未提，而張傑卻心知肚明。第二天，張傑做了幾個細微的操作，就把隋文鬥的事情給平了。隋文鬥自然心照不宣，很快找了個機會，請張傑到公共浴室洗澡，並在他的更衣櫃裏放了一個裝滿錢的信封。


  此事之後，隋文鬥與張傑漸漸熟識起來。隋文鬥遇到麻煩，便去尋張傑訴說。雖說有的時候，所求之事並非一個派出所所長的職權範圍，可張傑畢竟久混官場的人，或托人找關係，或尋找其他突破口，總能幫隋文鬥解決麻煩。隋文鬥是個懂行情的，事後很快就會選擇一個讓張傑沒有壓力的方式送錢過去。最有趣的是，兩個人對於所辦之事的心理定價相差無幾，如此心心相映，仿佛靈魂伴侶。


  半年間，隋文鬥的生意蒸蒸日上；而張傑，儼然成為了黑惡勢力的保護傘。


  不久前，隋文鬥遇到了生意開始以來最大的麻煩。響應上級號召，公安局的經濟偵查科要對借貸公司進行排查。隋文鬥的公司就在排查名單上。隋文鬥心裏知道，不查則已，一查必然出事。可這次的排查，是省一級別下達的命令，沒有人能撼動。隋文鬥找到張傑商議，可是張傑也做不到。他不過是一個派出所的所長，如何能讓省裏的命令落空呢。而直接去求經偵的人不要檢查的話，就等於不打自招，此地無銀三百兩。


  最後，張傑走了一招兒險棋。在經偵科馬上要查到隋文鬥的時候，張傑用了些手段，不知不覺地，把自己手上的一個牽扯人很多，非常棘手的民事紛爭的案子往經濟紛爭的方向上引導。換句話說，他把自己手上的複雜案件推給了經濟偵查科。這算是一招“圍魏救趙”。經濟偵查科一時忙翻了天，簡直分身乏術。


  然後，他讓隋文鬥暴露一些小問題，再去拿著禮物去求經濟偵查科的領導放過自己。


  一番操作下來，隋文鬥安全地度過這次排查。實在是精彩至極。


  隋文鬥鬆了一口氣，馬上給張傑送錢。隋文鬥知道這次事情的難度很高，所以價碼也有所增加。他給張傑送了二十萬。


  今天，張傑如此高興，正是因為這二十萬現金已經放到自己汽車的後備箱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