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8章 兵圍應天
曹化淳為何不要黃得功去追擊劉哲，將其徹底消滅呢？要說不想把這個進犯自己駐防之地賊首的腦袋給揪下來，那是假的，曹化淳恨不得親自砍下這個膽大妄為家夥的腦袋來當球踢，再砍下高迎祥的腦袋來做尿壺，可臨陣他怎麽突然下令更改了最初的軍令？原來，當黃得功擊敗劉哲大軍，正待繼續追擊之際，曹化淳卻收到了一封來自魏忠賢的快件——飛鴿傳書：應天被圍，速增援！
不見信則罷，一看此信函的內容，可把曹化淳給驚了一身冷汗，捏著信函的手都隱隱有些顫抖，一個個大大的問號直在他眼前晃悠：沒讓高迎祥的大軍過去啊？南京城怎麽被賊兵給圍了？這些賊軍是從哪兒去得？事先怎麽沒有半分消息？
押解俘虜回到城中，黃得功也是滿頭的黑線：都督不是叫我殲滅劉哲此賊的嗎？眼看大事可成，他老人家怎麽又變卦了？
“曹公，為何不趁機追擊，一舉擊潰闖賊？”黃得功雖是滿腦子的疑問，但他對曹化淳的態度還是極為恭維的。
“黃將軍，隨本督內堂來。”見自己的心腹愛將黃得功歸來，曹化淳還是很高興的，雖表情異常嚴峻，但語氣卻盡顯平淡。
跟著步履穩健的曹化淳步入內堂，黃得功也沒猜出個所以然來，他隻好立在一旁靜等，他知道自己這位都督大人定有吩咐。
“黃將軍，你看……。”緩步來到條幾前，曹化淳打開一個錦盒，用手在裏邊拿過一小塊折著的紙條遞給黃得功。
“啊！這！？”就那幾個字，一眼就能看完，可黃得功愣是反複看了好幾遍，嘴裏還不時的發出吃驚的“啊、這”之聲。放下信件，黃得功瞪著驚異的豹眼直愣愣的看著曹化淳。
“你也別驚訝，什麽也別問，咱家啥也不知道。不過，無論如何，咱們也要盡快回援應天府。”曹化淳看著一臉驚愕的黃得功，搖了搖頭說道。
“是，屬下遵命！曹公，不知何時回援？”聽曹化淳如此說，作為軍人的黃得功也沒有廢話，向前微微探了探身子，輕聲詢問。
“你不是稟報說捉了五千俘虜嘛，這樣，你去安排一下，留下一個巴總，由他的百人隊配合本城屬軍來看押這五千俘虜。要把這五千俘虜分成五部分，每天白天用繩索捆綁他們的手腳，讓他們在四周城牆上來回走動，以冒充守軍。切記，萬不可被人識破，捆綁手法要隱秘，俘虜背上可插秸稈拌做兵器。除此之外，這些俘虜還要去做加固城牆、打造守城器械、開井挖礦的工作。還要秘密告知府衙管事，萬萬不可讓這些俘虜吃的太飽，隻要是餓不死就成。你留下的這百人隊負責軍紀監察，俘虜有膽敢反抗者，立斬不赦！駐軍官員有泄露軍機密者，立斬不赦！”曹化淳就這麽輕鬆自若的站在那裏，眯著閃著精光的小眼睛陰惻惻的說道。但從這幾句話裏就能充分看出，曹化淳此人絕對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
“遵命，屬下這就去安排。”說著黃得功轉身就要出去。
“慢著。”曹化淳輕聲道。
轉回身來，黃得功躬身詢問：“不知曹公還有何吩咐？”
對於自己的這位愛將，曹化淳那是非常滿意的，不光能指揮打仗，還是個練兵能手，最為重要的是對自己極為忠心。
“人手安排妥當後，咱們便連夜出城，直奔應天府。這事一定要保密，應天府解困之前，此城所有人員不得隨意出入，所有官兵不得休假出營。告訴他們，賊軍並未撤走，而是隱秘在暗處窺視著我們，他們是在等待時機，伺機而動，以尋機再度攻城。待破敵之後，咱家定要他們舒舒服服的多玩耍些時日就是了。”曹化淳悠然說道。
待黃得功領命離去，曹化淳又慢悠悠抬手搓了幾下大拇指上的那個玉扳指，搓了好一會還似意猶未盡，將扳指往近前湊了湊，眯起眼睛仔細的欣賞了片刻，方才心滿意足的負手走出內堂。這個扳指可是好東西，成色上乘不說，單憑此物乃是皇帝老兒親賜，就不得不讓曹化淳珍惜有佳了：這可是臨出京之際，皇上的親賜之物，咱家的這物件……。哼！哼！哼！你們有嗎？也不知曹化淳此刻內心所鄙視的“你們”所指何許人也。
天色漸暗，伸手不見五指。東城門包括城牆的守衛，在天色還未暗下來的時候，已全部換成了勇衛營留守的那一百名將士，至於先前把守此城門的官軍，則被格外開恩的放了一天假。由於戰爭警報並未解除，每到夜間，城中的百姓就早早地各自回家緊閉房門，躲進了各自家中不敢上街，他們可不想自己被當做賊軍的細作給砍了腦袋。趁著夜色，曹化淳半躺在黑簾拉起的車轎裏，伴隨著車轎吱呀吱呀有節奏的響聲，漸漸地陷入了沉睡當中，這段時間可把他給累得不輕。車轎前後，近萬大軍被分做三部，前軍兩千，後軍兩千，中軍近六千。不管傳聞如何，但從他們夜行時嚴明的軍紀，便可以看這支軍隊絕對是一支訓練有素的大軍。近萬人的隊伍，行進在夜色城中大道，竟無半分嘈雜，包括他們胯下戰馬，也是馬蹄裹布口銜木，發不得半分異聲。這支隊伍急匆匆魚貫出城後，未做過多停留而是直撲應天府方向。
那應天府怎麽被人給圍了？原來，範建聯絡高迎祥返回蘇州秘密據點後，便著手將散與各據點，訓練已久的有生力量，悄悄地向應天府方向，以經商的名義進行轉移集結。範建他們這幾十家財團大佬發起狠來也不是開玩笑的，他們利用手中的財富，置辦武器，編練民團，在短短大半年的時間，竟然被他們拉起了擁有七八萬青壯的隊伍。人數不光多，更要命的是，這些青壯還大都是他們的家奴，佃戶，還都是些不辨是非的文盲。由於老爺們給了自己家人糧食，銀兩，這些家奴、佃戶更是表現得忠心可嘉，老爺們說什麽就是什麽，說什麽他們都信。
“咱老爺可是說了，此去應天府就是要去清君側的！”行軍間，一個團丁悄悄對身旁的老相識道。
“聽說了嗎？咱家老爺們說的，那個蠱惑皇帝欺壓老爺們的那個死太監，平日裏他不敢露麵，就一直在應天府裏躲著呢。”另一個團丁也是急於表現自己有見識，開口cha話道。
“哼！隻要咱們大軍一到，再配合那個順應天意的闖王，一個發狠打破應天府，活捉了那個死太監，今後咱老爺們的日子就好過了。”一個小頭目狀的團丁傲然道。
“是啊，是啊，我家老爺可是給我們說了，隻要捉了那個死太監，回家後就給我們每人再發一貫錢，一袋米，還要免租一年。哈哈，到那時，我就可以把我那未過門的媳婦娶回家老。”一個年齡不大的團丁一臉傻笑的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範建算得上是一個成功的說客，也算得上是一個成功的冒險家，可對於軍事他就真的是差的太遠了。當聽聞高闖一路東進毫無阻擋的時候，他範建就開始心動了，他沒想到官兵竟然如此不濟。當他又聽聞高闖已經兵臨太平府的時候，範建就坐不住了，他很想有些能拿得出手的政績來，以便將來有個在東家那裏博取地位的政治資本。所以，範建並沒等高闖攻打太平府的結果，就毅然依靠自己在這支民團大軍中的影響力，鼓動他們合兵一處，突然發兵威逼應天府。
魏忠賢卻是被這支不知哪兒冒出來的軍隊給打了個措手不及，派出去應敵的一萬兵馬，也就一個照麵便被擊潰。如此一來，城裏這些好不容易湊起來的五六萬大軍，竟然沒有一支有膽量敢再出城迎敵了。魏忠賢也是毫無辦法，他總不能把他手裏的這五六萬人給折騰沒了吧。不過，咱老魏可不是吃素的，你們不敢迎敵沒關係，守城總可以吧。每城牆留兵五千負責守城，城若有失，提頭來見！城內機動部隊近四萬，這四萬人再分成四部，分梯隊支援各處。在給曹化淳發出救急信函後，應天府城也迎來了激烈的攻防戰。
表麵上看，這場突發的戰事是激烈殘酷、血腥的，但實際上，攻方並沒有給應天府造成任何實際意義的威脅。範建瞪著血紅的眼睛白在城下觀戰了好幾日，他起初那顆興奮熱血的心，這會也已經被城下血流成河的場麵給漸漸地澆了個透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