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4章 禍不單行
弟弟被人活捉的時候，林丹汗隻是很揪心；作戰不利的時候，林丹汗隻是很生氣；當聽說趙城失陷的時候，林丹卻是汗徹底的暴怒了。
這趙城可是林丹汗懸在卜失兔頭上的一把利劍，是他林丹汗陣營針對卜失兔陣營的橋頭堡。進，可以由此突襲卜失兔；退，此城可作為抵禦卜失兔進攻自己的堡壘。今番已失，你說能不讓林丹汗震怒嘛。
看著被氣得渾身發抖的林丹汗，那名前來報信的信使依然嚇了個半死，嘴唇哆嗦著跪在那裏不敢吭聲。
強壓著怒火，林丹汗對楊嗣昌道：“揚使節，咱們商議好的事就不更改了，其他的事待後再議，你先請回可好。”
楊嗣昌暗道：趙城被誰襲擊了？襲擊的好啊。看他林丹汗還敢繼續攻打歸化城不！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能耐得住性子先讓我回避，說明此人雖說狂妄，但基本的素質還是有的，沒白做大汗這麽多年。
“好的，大汗，你是草原上的雄鷹，楊某仰慕已久，甘願隨時聽從你的召喚。”楊嗣昌趕緊給他戴了頂高帽。
說完，楊嗣昌起身帶領著曹變蛟等人告別而去，可是還沒走多遠，就聽到點將台上的汗帳內，傳來一陣“嘩啦啦”的鍋碗瓢盆撞地破碎的聲音。
楊嗣昌的臉上掩飾不住的露出意思意味深長的笑容，也不知道他笑個啥。楊嗣昌揚起臉來，讓飄落的雪花隨意的落在自己的臉頰上，讓這雪花融化所帶來的絲絲涼意，平複一下自己興奮地心緒。
此刻，汗帳內，林丹汗正手握一把寒氣逼人的妖刀，在汗帳內來回的劈砍，嚇得帳內的眾人皆匍匐在地，深恐自己被暴怒中的大汗一刀給結果老。要是一個不小心給他來那麽一下，做了冤死的刀下之鬼了可就不劃算了。現在能做的就是老老實實的趴在那裏，能趴多低就趴多低吧。看那架勢，他們就差在地上刨個坑把自己給埋進去了。
發泄了好一會，林丹汗移步來到信使麵前，將手中的利刃架在來人的脖子上，麵目猙獰的瞪著血紅的眼睛，問道：“你是說，趙城是被哲別部所襲？城內守軍除了你外都沒有跑出來？就連城主也被射殺了？這哲別部是哪裏來的！我們和他有什麽冤仇！你說！”
感到脖子上傳來冰寒的涼意，這名信使的尿都被嚇出來了，滿頭的大汗，渾身哆嗦個不停，顫著聲道：“大，大汗，的確如此。我就是城主府的一名守衛百戶，城主府著火時，我在救火時被煙熏暈了。待我醒來，就看到城主府一家人都被砍了腦袋，幾名千戶也被砍了腦袋，被活捉的普通部卒都被罰做奴隸。嗚嗚嗚嗚……，我想及早把信息傳給大汗，隻好藏在廢墟裏，有好幾次就差點被人發現，待到後半夜，趁著沒人，我就悄悄的翻牆逃了出來，在路上奪了匹馬才趕來向大汗報信。大汗，為我們的族人報仇啊！”
信使聲淚俱下，將趙城如何被襲擊城破、敵人如何殘暴、自己如何僥幸逃脫、如何曆盡千辛前來報信等等經曆，向林丹汗控訴開來。
哲別部，當然就是木子.李思的那支部族了，問題是，他們怎麽就趁著雪夜奇襲了林丹汗的趙城呢？
原來，當楊嗣昌向駐守大同的曹鼎蛟他們發出，林丹汗襲擊卜失兔信息的時候，大同方向的情況已經有新的變化。
楊嗣昌和曹文詔率大軍押著巨量物資，出使蒙古草原那會兒，不是給皇帝發過邸報嗎？
當崇禎帝接到楊嗣昌的這份邸報的時候，也是驚詫萬分：哲別部？木子.李氏？
就此他還專門派人調出了相關資料進行查閱，結果沒有這方麵的信息，也僅是在隻言片語間得的信息來看，李淩後人和大唐的確有過聯係，但唐後也就失去了聯係，但好像也不叫哲別部啊？
先不管了，崇禎也知道現在朝廷對外麵一些情報極為輕視和缺失：這哲別部有定然是有了，和曹文詔結親，這是好事啊，自己當然要大力支持。
隨即，崇禎著王承恩向哲別部下了道聖旨，聖旨大概有三項內容：
一，同意哲別部內附大明朝，改回原姓：李。在大草原行事之時，哲別部依然可以使用。令哲別部遣兵卒一萬，劃歸曹文詔統轄。
二，同意，李琴和曹文詔的婚事，崇禎皇帝有意收李琴做義妹，崇禎皇帝將賜婚與曹文詔。
三，哲別部內附後，依著長城一側駐防，即可供為大明邊防，還可依了哲別部多遠遊牧的習俗。
哲別部首領李敖聽了激動萬分，他立馬狠狠的褒獎了自己的弟弟李思，還好好的款待傳旨太監，並帶著自己的女兒，跟隨傳旨太監入京麵聖，以謝洪恩。
李敖在臨行前，將族內的諸多事務交給李思打理，並且組建了一支，由族內弟子、混居牧民、以及力壯奴隸組成的生力軍一萬人，由李敖孔武有力的小兒子李霸率隊，投奔留守漢蒙聯軍總部-——行兵大營駐地的李卑和曹鼎蛟。
結果，李卑和曹鼎蛟接手這一萬人，還沒有進行多長時間整訓呢，就接到了楊嗣昌的來信，李卑和曹鼎蛟商議了一番，決定曹鼎蛟留下照看行兵大營，李卑和李霸二人領著這萬人騎兵直撲大草原。
進入大草原後，李卑看著這個年紀不大，比自己還小了不少的少年李霸，道：“李霸兄弟，你覺得，我們就這樣直接殺過去的話，能起到解歸化城之圍的目的嗎？”
李霸撓了撓頭道：“李將軍，這軍隊雖說是我部族的，但是現在卻是要移交給我姐夫去統領。再說了，我隻會打仗，謀略上的事就別問我了，你自己看著辦就好。但是有個前提，別給我姐夫的軍隊造成什麽損失就行，否則，我沒法向姐姐交代。至於如何指揮打好這一仗，你自己看著辦，我聽你的就行，哪個要是敢不聽，我就用馬鞭抽死他！”
說著，李霸還向後麵的部卒，揚了揚手中牛筋製作的馬鞭。
跟隨在李霸身後的幾名千戶，隨聲附和：“我等聽命便是，請李將軍放心。”
也不知道他們口中的李將軍指的是誰。
李卑看著手中簡易的地圖，手指在上麵劃拉著，當劃過趙城的時候，李卑好像有了什麽主意，用力在地圖上標記著趙城的地方點了點。
“就這兒了，我們也不要派出什麽信使了，免得被林丹汗發現什麽端倪。大軍收起旗幟，在山林間穿插，也不要生煙火，這幾天辛苦些吃些幹肉了事，待攻下趙城，放假再行犒勞。注意，行軍期間禁止大聲喧嘩，李霸兄弟望你約束好部眾。”李卑道。
李霸拍了拍胸脯，咧著嘴道：“些許小事，包在我身上！但你要記住，千萬別給我姐夫的士卒造成損失，我要把這一萬部卒完完整整的交到我姐夫手裏。”
李卑苦笑了一下：打仗哪會一點損失都沒有？盡力而為吧。
就這樣，經過三天的隱秘行軍，與前天下午就抵達了趙城外圍的一處小山後側，曹鼎蛟將部隊隱在山中林間，以待突襲。
說來老天就是想成全他李卑，老天居然下起了鵝毛大雪，還越下越大。
趙城此刻的守軍已所剩無幾，也就千餘名老弱病殘，其他的都被林丹汗抽去攻打歸化城了。
大雪一下，久無戰事的趙城的警戒就更加鬆懈了，直到李卑派出的人，爬牆進去抹了守衛脖子，打開城門，呼嘯著殺進城池的時候，城主還在酒香睡夢之中。
別說，這次攻城，還真沒死一個人，就是有幾個奔跑的時候滑倒，崴了腳傷了幾十個人。
為了萬無一失，李卑讓派出自己的親兵四門巡視，其他人則是美美的大吃大喝大睡了一整天後，才開始收斂軍心安撫城內民眾，布放四門。
也直到此刻，李卑才安心的，向楊嗣昌被困的方向派出了信使。
李霸高興的可勁猛誇李卑：“好樣的，姐夫手下無弱兵，還是自己的小姐姐眼光高。”
就這樣，李卑為了穩據趙城，開始了一係列的安民、加強軍紀的措施。但他沒有料到的是，林丹汗比楊嗣昌得到趙城被自己打下的消息還早了一整天。
聽著信使的哭訴，林丹汗剛才還緊握的大刀慢慢的垂了下來，或許是暴虐的氣息已然散盡的緣故，他頓覺的自己老了三分，大刀抓握不穩，“當啷”一下脫落在地，“啊”了一聲向後倒去。
見此景，嚇得帳內的眾親衛驚呼著大汗就撲了過來，將林丹汗躺在軟榻上。
“水！”一名侍女喚道。
慢慢的給林丹汗灌了口水，林丹汗輕“呃”了一聲，悠悠醒來。
緩緩的坐起身子，林丹汗抬起血紅的雙目看著信使：“你很不錯，叫什麽名字？”
從林丹汗大刀落地，信使的心就噗踏一下落地了，又見林丹汗問自己名字，他內心猶如從寒冰中掙脫出來一般的舒爽了：“大汗，小的叫好拉稀。”
“好拉稀，嗯，好名字。你原先是一名百戶衛士吧。”林丹汗讚歎了一下此人高瞻遠矚父母的智慧。
好拉稀忙道：“回大汗，小的是名百戶衛士。”
“嗯，那以後你就在我的衛隊裏做一名千戶吧，以褒獎你不畏艱辛，不畏強敵，衝破阻擊前來報信的英武行為，一片赤誠本汗記下了。”林丹汗也想借機鼓舞一下自己的衛士們，隻要是忠心，就會得到獎賞滴。
“砰砰砰”一陣響頭，好拉稀激動萬分：“謝大汗，今後好拉稀的命就是大汗的了。”
“嗯，先下去休息吧。”林丹汗無力地擺了擺手。
外麵大雪飛揚依然下個不停，北風刮過吹的帳篷“噗噗”作響，外麵的大旗也發出“呼啦啦”聲音；大帳內，奴婢們已經將剛才的一片狼藉收拾妥當，雖還是暖意十足，但此刻林丹汗的內心，卻如那冰窟一般的寒冷。
林丹陰沉著臉，對自己的隨軍書記官道：“馬上派人去斥責那些賊人，他哲別部為何襲我城池！受何人唆使。”
去斥責襲擊林丹汗賊人的官吏剛派出去，就又有人來報：“大汗，貴英恰首領傳來信函。”
“拿來。”林丹汗一聽是留守在老營的大臣貴英恰傳來的信函，他就知道定有大事。
“大汗，現有緊急軍情需向大汗稟奏，三月十日，後金黃台極突然發兵來犯，吾等立即組織兵力與之對抗。哪成想，奈曼、敖漢，奈曼、敖漢四部卑鄙無恥，或許是不堪黃台極兵勢，已經臣服歸附與後金，並與黃台極訂立盟誓！臣雖憤恨，勸阻無效，不得已隻好退守老營，嚴防近二十餘日，終守住了老營陣地。來犯之敵已退兵，奈曼、敖漢，奈曼、敖漢四部也已和科爾沁等部形成對我部的敵對之勢。請大汗明查！貴英恰叩上！”
讀著來信，林丹汗拿信件的手一開始發抖，身體開始變得僵硬，眼睛變得更紅，一張原本烏黑透紫的臉龐，此刻已變得黑紅黑紅的發亮，猶如地獄爬出來的厲鬼一般，滲人無比、猙獰可怕。
立與林丹汗身旁的親衛隊長見情形不對，忙俯下身子輕聲道：“大汗，大汗……。”
親衛隊長剛想再叫聲大汗的時候，就見林丹汗猛的站立起來，抬起拿著信函的手指向北方：“黃台極！爾欺吾太甚！啊！噗……。”
親衛隊長嚇了一跳，看著林丹汗張嘴猛的噴出一口鮮血，直挺挺的向後倒去，手裏拿著的信件，則是在半空中飄蕩著慢慢地墜向大地。
“大汗……！”帳內響起一片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