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二章 中計
邊追趕邊射出支支奪命冷箭，黠戛斯的部下們興奮的吆喝著，玩命般催著胯下快要力盡的戰馬，向那些潰逃中的敵人追趕著。
潰逃的士卒，墜在後邊的運氣顯然不是很好，不時地有人中箭，慘叫著墜下戰馬，繼而被趕上來的追兵，狂笑著一刀斬為兩段。
正催馬前行的黠戛斯，看著潰逃的達日哈赤所部，不知怎的，心裏猛地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林丹汗的主力部隊在前方不遠處，也就裏八地兒的距離，為什麽不來阻截自己？任憑自己追殺這幫潰兵？難道被自己部下射殺的這些不是他的部卒？
這個感覺讓他很不舒服，心神難安：或許林丹汗真的會有什麽陰謀，不行，不能再追了。
黠戛斯勒住正在奔跑中的戰馬，舉起手中戰刀，下令那些在潰兵屁股後麵，正劈砍、射殺著興奮的部下。
殺得正在興頭上的將卒們，看到自家主將下達了停止前進的命令，以為出了什麽意外，紛紛收住戰馬，那些吐著白氣，跑的氣喘籲籲的戰馬，被勒的“唏律律”直叫。
慌忙中，四周探尋將卒們，沒有發現什麽大軍來突襲，也就安下心來，靜待萬戶大人的吩咐。
“萬戶大人，你發現什情況了？下一步，我們如何行事？”黠戛斯手下一名得力千戶上前請令道。
“雲碩布讚千戶、弘吉剌瑪千戶聽令！”黠戛斯也是一個做事果決、想到做到的人。
“屬下聽令！”兩大千戶騎在馬上，抱拳領命。
沒有猶豫，黠戛斯迅速的做出部署調整：“雲碩布讚！你率所部沿途救護傷者，搜攏散落馬匹速速回城。”
雲碩布讚行了個捶胸禮，領命而去。
“弘吉剌瑪！你率所部斷後，防止林丹汗發兵突襲。待本部退出2裏地外，你就速速拔營後退。”黠戛斯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這麽莽撞的追趕達日哈赤了。
弘吉剌瑪也是堅決的執行命令去了。
兩撥人馬開出後，黠戛斯隨即令本部人馬整隊後傳，開始後退。
黠戛斯現在的想法就是，反正自己離著城池也不遠，稍養下馬力，待會一個加速就到家了。所以，現在他即便是有些擔心，但還不是非常的緊張，畢竟裏的林丹汗的主力還有一段距離。
再說林丹汗，看著達日哈赤的大隊人馬跑到近前，也沒有嗬斥他的無能，反倒令大陣讓開通道，讓他們的這些潰兵到後方回神去了。
達日哈赤拍馬跑到林丹汗的儀仗前，下馬半膝跪地：“大汗，屬下慚愧，沒有擊潰他們，反倒是有些損失。不過，要不是大汗下令要屬下收兵，那屬下定當會與黠戛斯那個莽漢血戰到底的！”
林丹汗可是在繈褓裏隨著叔父曆經無數戰場廝殺中洗禮長大的，大明朝廷對他在骨子裏是痛恨的，有這樣兩種評價：
一種是，明朝對林丹汗較低的評價：稱他“年少嗜酒色”、“沉溺酒色”、“嗜利好色，馭下無法”。
另一中，說他是“虜中名王，尤稱桀驁”，也就是說此人就是為戰爭而生的，他戰場上嗅覺的還是很靈敏的。
其實，這兩種說法都對，這也都在林丹汗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要說林丹汗此人，還是很有抱負的，他是想著統一漠南各部、重樹自己父輩那種大汗的威望和權勢。另外，在他感受到來自後金的壓力後，也采取了爭取的對外政策：實行聯明抗金，以挽救危局。他的這種竭力維護北元政權和蒙古民族的利益，是比較符合實際，就民族利益而言也可以說是非常崇高的。
但是，林丹汗的所作所為，卻是辜負了大草原上的廣大部牧民所寄於的期望，他既沒有建立起實力強大的軍團，也沒有強大的物質力量做後盾。
另外，他也沒有確確實實的利用好大明這顆大樹，來牽製甚至合作好一塊消滅後金，反倒是利用和大明的聯盟關係，大加向大明索要好處，弄得大明對他很是反感和不信任。
還由於他現在采取的錯誤的、依靠武力，征服各部落的做法，使得他更快的喪失掉了，本該是非常堅實的群眾基礎。他樹敵過多，必然使他的誌向未成而報恨終身。
“諸部各自稱雄、傲然不理”，這是讓他很憤怒的地方。
雖然，這是曆史的遺留問題，但也與他的施為有所關係啊，他不光不吸取教訓，還變本加厲的搞兼並政策。
這不，現在他就率領大軍站在大汗帥帳的高台上，瞭望者緩緩後退的順義王所部呢。
對於達日哈赤，他隻是揮了揮手：“下去休息去吧，還有的硬仗打。”
沒有去管退到大陣後方去的達日哈赤，此時的林丹汗正鎖眉凝視歸化城方向，心裏暗道：按理說自己的線報不會出錯才對啊？這歸化城裏應該沒有什麽大軍才對。但令人疑惑的是，沒有援軍做後盾的話，這個黠戛斯的膽子為何如此之大呢？難道卜失兔那廝沒有去“王愛召”，而耍了個花招哄騙本汗的細作，假說出城，暗中集結了重兵隱在城內？哎！河邊的怎麽沒有傳來消息？不管了，等會就可見真章。哼！我倒看看你城裏是個什麽情況！
再說黠戛斯這邊，當弘吉剌瑪率領所部千餘人馬，擺好了防禦陣型後，黠戛斯就整隊轉向了。
立在軍陣前方的黠戛斯，看著快速遠去救護、收攏傷員、馬匹的雲碩布讚所部，揮了揮手中的馬鞭，也率領著本部四千餘眾緩緩地向歸化城回撤。
他不敢跑的太快，一來，怕引起林丹汗的懷疑；再者，他感覺城池本就不遠，出現異常一個加速就可到城下了；三來，他也是想來個短暫的蓄養馬力，然後再加速回城。人馬太累了，跑的都快脫力了，不回回馬力不行啊，不回的話，再跑個十幾分鍾，恐怕就會把馬兒累趴下，不劃算。所以，黠戛斯率領親兵們壓住陣腳，緩緩前行，他想先緩行幾分鍾再說。
就在黠戛斯下令追擊達日哈赤的時候，可把正在城牆上觀敵瞭陣的曹文昭給氣壞了：好你個黠戛斯啊，你是傻啊，還是蠢啊。你僥幸擊敗了達日哈赤，這提振士氣的目的也達到了，打擊敵人囂張氣焰的目的也達到了！你見好就收不就得了，趕緊回城唄！你現在倒好，反倒是要遠離城池，追趕人家去了，就不怕被人家給包了餃子？
按照曹文昭的意思，正在忙著籌措守城物資的寶勒諾德千戶被找到了城頭。
寶勒諾德正忙的不可開交呢，這些事他那裏弄過，也沒人教過啊！正滿腦門子官司的他，見曹文昭派人來找他，說什麽要他到城頭議事。他可高興壞了，正好，他索性就把這些雜事全權委托給了曹文耀，並嚴令所有軍民必須絕對服從這位大明朝廷將軍的“將令”。曹文耀當然很樂意，他接過軍令就高高興興的去行使他“將軍”的權利去了。
這會，來到城頭的寶勒諾德，正搖頭拒絕著曹文昭的建議呢：“總兵大人，我家萬戶大人可是嚴令我助您守城的，特別是這城門。你要我派人去催大人撤兵，那他回來還不斬了我啊，我們大人作戰向來是很有分寸的，沒有把握他不可能作出這樣的命令，我不能派人去！”
氣的曹文昭真想拔刀，劈了眼前的這個邋遢的不能再邋遢的千戶大人。
翻了個白眼，無力的揮了揮手：“那，那你該幹嘛就幹嘛去吧，但願是我多心了，你的人馬就在這裏守好大門吧。守城事宜本總兵來安排，對了給我的這些人準備好你們的軍服，我們不可能穿著大明的軍甲和林丹汗作戰。”
趕走了這個門神，曹文昭下令給自己的三個遊擊將軍找來：“湯九州、左良玉、王承胤你們三人各帶500精兵，換好衣服，到東、南、西三門的城牆守城，把征招來的這兩萬輔兵，每個城門個分派5000人，物資速速也要就位，估計不多時林丹汗就會來攻城了。”
“諾！”湯九州、左良玉、王承胤領命而去。
看著城樓下嘈雜的人群，曹文昭有些著急：也不知道尚書大人那邊什麽情況了，援兵趕快來吧。按照黠戛斯派出報送軍情人員出發的時間來看，卜失兔和尚書大人他們應該早就知道這邊的情況了，要是被林丹汗給圍了城可就麻煩了。現在怎麽還沒來呢？
到這會，城裏的人還不知道林丹汗已經派大軍遠遠地困住了歸化城，這也是林丹汗的狡猾所在。
林丹汗的大軍駐地，看著黠戛斯的大軍後退，林丹汗也不派兵追趕、逼迫。他好像是有意為之，表麵看他是那麽的風輕雲淡，但隻要注意他的眼神的話，還是能看出他內心是充滿著焦慮之色的：這個丹津都怎麽還沒有到位！萬一讓這些人安然回城的話，那可就不大好辦了。
正想著呢，忽然聽到歸化城方向傳來一陣人喊馬嘶的喧鬧之聲。林丹汗不由得翹了一下腳，想抬高身體看個究竟，可惜他就是再昂頭眺望，也是看不到什麽，僅僅是看到黠戛斯大軍的前端沙土飛揚，不多時，還伴著慘叫聲不斷傳來。
林丹汗不由得一陣暗喜：還好，這個丹津都還算不錯，這時機把握的恰到好處。
雲碩布讚他們一行，沿途發現可救治的輕傷兵，就簡單的救治一下，抬上戰馬準備隨隊回城，重傷無法救治的，就幫他們解脫痛苦吧，但凡是敵方的，輕傷者被捆綁準備回家做奴隸，重傷者就懶得管了，痛死他們才好；凡有散落的戰馬，就歸攏到一起，驅趕著往歸化城趕去。
也就離著歸化城還有兩裏地不到一裏多地的樣子，雲碩布讚的一顆心終於落地了，他吩咐親兵：“快馬向前，速去叫開城門，咱們好抓緊進城，萬戶大人他們馬上就到。”
地上那些殘脂碎肉，積血成池的景象，對於他們這些常年廝殺在外的漢子來說，倒是沒有怎麽放在心上。
親兵得令，剛轉身跑出百來米距離的時候，忽然頓覺腳下大地震顫，並伴有“轟隆隆”的馬蹄聲傳來。
雲碩布讚大驚、稍遠的黠戛斯大驚、城牆上的曹文昭亦大驚：壞了，壞了，給堵在城外了，這些騎兵哪裏來的？
哪來的？原來啊，林丹汗在派出達日哈赤迎敵的時候，他就命親兵給隱在歸化城西門遠處的丹津都萬戶傳達了軍令，要他遠離城池，繞道至北門外，阻截出城來戰的黠戛斯所部。
這就是林丹汗想好了的對策，他想著，不管達日哈赤戰況如何，頂多兩個回合就得讓他詐敗回營，誘使黠戛斯來追，然後，丹津都則出其不意的切斷黠戛斯所部的退路，再一舉將其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