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一章 擊潰
城牆之上，曹文昭把自家的那2500名士卒，全都帶上了城頭。他這是要讓這些個新兵蛋子們，親身感受和體驗一下戰場的氣氛，讓他們在那血腥殺戮的氛圍中盡快的成長起來。
距離雖然有點遠，但是當這些人親眼看到這血腥、慘烈的場景時，還是有不少人開始身軀顫抖，不敢直視了；但是，大多數人卻是表現出了好奇的神色；還有不少人受到戰場的渲染，開始變得麵紅耳赤，脖子上的青筋暴露，有一種躍躍欲試，衝動的表現。
曹文昭默不作聲的看著這一切，他早已經吩咐過自己的親兵，那些表現出對戰爭巨大渴望的人，都要記錄在案，那些表現出膽怯得人也要記錄在案。
隨著時間的推移，當黠戛斯他們的第一輪衝鋒結束以後，背向城牆的反倒是林丹汗的人馬了。
離得雖說有些遠，但是，曹文昭突發奇想：能否出兵偷襲他一下呢？畢竟這些人剛衝殺玩一陣，氣力定然不濟。
“哎！你，你過來，對對，就是你！”曹文昭不知道黠戛斯留給自己的這個千戶叫什麽名字，就遠遠的向他招呼，要他近前來。
寶勒諾德千戶聽到曹文昭招呼自己，忙來到曹文昭的近前，行了一個捶胸禮，道：“總兵大人，您有何吩咐！”
他也不敢不從，黠戛斯萬戶可是吩咐過他，要他“協助”眼前的這位，大明來的總兵守城的。
曹文昭麵露和善之色，道：“千戶大人，來你看這城下的情形。現在敵軍背向我側，若是你的那兩千兵馬來個突然襲擊，會怎樣？”
本來曹文昭是想誘導、啟發一下這位看似憨厚的千戶大人，讓他出城突襲一下敵軍，說不準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可誰成想，這位……。
“什麽！總兵大人，你莫不是開玩笑？讓我這兩千人馬去偷襲人家這，我看看有多少人……。”說著，寶勒諾德還真就湊到城牆邊，往下瞧了起來。
“有，大概有萬把人。”
收回目光，看向曹文昭，寶勒諾德道：“你叫我去偷襲人家這萬把人去？萬一他們趁機打進城來怎麽辦！”
靠！看把你嘚瑟的，不去拉到！曹文昭腹誹不已。他真後悔，剛才趁著他點人數的時候，就該把這小子踹下城去。
寶勒諾德好像又想到了什麽似的：“萬戶大人可是吩咐小將，助總兵大人把守城池的，我可不敢違背萬戶大人的軍令，那可是重罪啊。”
曹文昭有些不耐煩：“呃，那好，那好吧，不去就算了。你，你下去吧，去把好你的城門去吧。唉！唉！等會。”
“總，總兵大人，你還有何吩咐。”寶勒諾德道。
吩咐個錘子！曹文昭心裏罵了一句。
“那個，如果林丹汗現在就派人來攻城的話，我們這點人手可不夠，我看這城牆上也沒多少守城的物資。依我看，你現在就派人到城裏多招募些人手來，讓他們準備守城的器械和物資，我們得抓緊準備，否則萬一他們來攻城就麻煩了。”
“可是，我沒有這個權限啊？”博勒諾德撓著頭道。
曹文昭有點想發飆，強壓著火氣：“你沒有，我有！你就放心大膽的去吧，你們的萬戶已經將這守城的職權交給我了，你們的王爺也已經把你們的指揮權交給我了。所以，你不用擔心。記著，凡是能開弓放箭者，全都召集起來，到城牆上來守城。還有，要發動全城的居民，不分婦孺老幼，隻要能幹活的，就把他們組織起來，讓他們收集木料，石塊，幹草、牛羊馬糞、“金汁”（金汁是什麽就不交代了，不知道的自己查去，否則，會影響到……），並將收集到的這些物料全都運到四麵城牆上去。湯大人、左大人，你兩個各帶100名兵卒，隨千總大人去，要告訴城裏的居民，讓他們想想被林丹汗攻破了城池的後果，草原上的習俗，他們比我們清楚。”
寶勒諾德、湯九州、左良玉幾人領命而去，帶著人在城裏開始發布命令，招募人手、征集物資去了。
剛才，曹文昭為什麽不帶領著自己的那2500名士卒，出城偷襲林丹汗的大軍一把呢？還別說，曹文昭還真想過，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練練兵，畢竟城下的這幫子騎兵已經是疲憊之師了，即便是自己的這些士兵沒有上過戰場，真要出城和黠戛斯配合著來一個前後夾擊的來這麽一下，己方應該不會有多大損失，說不定還能吃掉這部分敵軍呢。
但是，曹文昭還是強壓下了這個念頭，他知道自己是不能這麽幹的。離京之前，他和楊嗣昌得到過皇上陛下的指示，林丹汗所部和朝廷是盟友關係，不能弄得太僵，不到萬不得已，朝廷的軍隊是不可以和林丹汗所部直接開戰的。
所以，當前的任務，是盡可能的說服林丹汗，接受朝廷的建議：組建一個，一致對外（對付後金）的軍事聯盟。
城裏的這些居民，在聽到招募令後，凡是符合要求的大都走出了家門，那些貴族大佬們自己定不會來，但他們也是派出了自己的家奴前去助戰，這些貴族大佬可不想林丹汗打進城來，把自己的財富掠奪一空。
出來助戰的這些居民，有的帶上自己的弓、箭，有的按要求收拾起幹燥的牛羊馬糞、幹草、石料等物資，開始朝著離自己最近的城門、城牆守衛處靠攏。
再說草原上正在激戰中的兩支大軍。
重新集結完畢的大軍，稍作喘息，黠戛斯就有下達了新的作戰命令：務必一舉將眼前的來犯之敵擊潰。
黠戛斯雙腿撐起身體，腳踏馬鐙，半懸的跨在馬鞍之上。回頭給了部下一個堅定的眼神，高高的揚起斬馬刀，稍稍向後一擺，回頭平視，右臂狠狠的往前一劈，斬馬刀在半空中劃了一道閃著血色的刀花，斜刺刺地指向斜前方的半空。
伴著一聲怒吼：“阿拉……！”
腳後跟猛磕胯下戰馬的下腹，黠戛斯的身體猶如一支離弦的箭，向前貓著身軀，懸在馬側衝了出去。
身後的部卒同時高喊著“阿拉……”，跟著黠戛斯衝了出去。
與此同時，對麵的達日哈赤也率領著大軍衝將過來。
雙方離得太近，僅僅施射了一輪箭雨，兩支大軍就又一次的撞在了一起。
黠戛斯暗想：先將對方的主將達日哈赤幹掉再說。
小盾擋下了幾支羽箭，眼見對方一匹快馬衝著自己奔來，黠戛斯將手中的盾牌狠狠的往前扔去。
“砰”！“啊”！那匹快馬瞬間就成了一匹孤單英雄，借著慣性，拖著一條腿還掛在馬鐙上的主人，往前跑了幾步，就“唏律律”的停了下來，它鬧夠不明白，主人剛才還坐在身上的，這會兒怎麽這樣了，回頭來嗅嗅主人的氣息，悲鳴了幾聲，就隨著衝殺的馬隊跑了開去。
幹掉一人，黠戛斯瞪著血紅的眼睛尋找著達日哈赤的身影。此時，又見一個敵兵呲牙列嘴的、嗷嗷叫著，舉著斬馬刀就劈了過來，舉刀迎上，“當”的一聲，那名敵兵的戰刀竟然被硬生生的磕飛了出去，錯馬而過，黠戛斯沒有理會這個被自己震傷了手的家夥，而是繼續向前衝刺，尋找著自己的對手。
那個被黠戛斯震傷手的家夥心驚之餘，驚恐的眼神中，眼見對方撇下自己衝了過去，正暗自慶幸，沒成想此時一個愛撿便宜的死神降臨了。
可惡的撿漏者，麵帶猙獰的笑容直衝衝的撞了過來，照著他的脖子就這麽狠狠的來了一刀，“哢嚓”一聲，連慘叫都沒來得及喊，這個倒黴的家夥就覺眼前一花，感覺重心頓失，草地、天空的、人影的眼前一陣亂晃，接著就是一片黑暗，徹底了卻了餘生。
“達日哈赤，哪裏走！”終於看見達日哈赤的身影了，黠戛斯斷喝一聲就衝了上去。
沒人敢攔他，攔不住啊，這個渾身掛血的敵方將領，簡直就是一個殺神，一刀一個，誰還敢出現在他麵前。
見到他衝過來，餘者盡量繞他而過，實在繞不過了，也就隻好認命了，反正不是死就是活，閉著眼怪叫著往上衝吧，說不準能衝過去呢。不過十之八九均倒在了黠戛斯這個殺神的刀下。
正被親兵護衛著往前衝的達日哈赤，猛地聽到有人喊著自己“哪裏走”，嚇了一跳。尋聲一看：“媽的，這個該死的黠戛斯。”
怒火中燒：“攔住他，快！攔住他！”
親兵呼啦啦的衝上去一半，達日哈赤才不管黠戛斯怎麽看待自己呢，剛才已和對方幹了一架，到這會手還發麻呢，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走！
看到親兵擋住了黠戛斯的來路，達日哈赤忙奪路而走。
“無恥的達日哈赤，你哪裏走！”黠戛斯揮刀劈退攔住自己的幾個敵將，怒喝著。
身後的親兵也趕了過來，護住黠戛斯，剛才黠戛斯衝的太快了。
“走！”一帶戰馬，黠戛斯等人開始提速。
達日哈赤的親兵見自家主將跑遠，也不敢久留，也提馬追去，他們才不想和黠戛斯這個變態在這裏死耗呢。
見對方跑遠，黠戛斯也不能回轉再追了，自家軍陣這會兒正往前壓呢，自己哪裏能掉頭，萬一掉頭，那不就自亂陣腳嘛。
跑就跑了吧，希望下一次幹掉你這個老鬼！黠戛斯暗道。
又是一個對穿，這一次更是狼狽，幾乎是人人掛彩了。
回身招呼著，再次整理隊形，好像又失去了幾百個部卒，黠戛斯有些心痛，這些可都是他黠戛斯的部族啊。
再看對方軍陣，黠戛斯心思一陣活絡：對方軍陣如此的淩亂，看來士氣全無了。
看來暫且不回城了，若抓緊時機再攻殺一陣的話，說不定能把這部分人打垮。正好，借此機會，打壓一下林丹汗所部的囂張氣焰，豈不是更好。
想到這裏，黠戛斯也不待部下緩口氣，直接命令：“追擊！”
正想歇口氣的部卒，聽到自家主將說追擊，頓時士氣大振，“阿拉，阿拉”的提馬衝了上去。
“追擊”，還不是說明敵軍已經潰敗了嘛，這便宜誰不想沾，說不定還能活捉一些俘虜呢。
達日哈赤還沒緩過神來呢，剛才被黠戛斯一陣喊殺，他有些心神不穩了。
還沒來得及整隊，僅僅是剛站穩腳跟，就聽得身後的敵人又他媽的“阿拉，阿拉”的殺了過來。
一陣心慌，剛想回身迎戰，忽聽一傳令兵傳來林丹汗的軍令：“大汗命：達日哈赤萬戶收兵回營！”
一聽這道軍令，達日哈赤一顆心總算是放肚子裏了：“撤！”
大軍“嘩”的一下向後退去，當然，還是達日哈赤衝在大軍的最前方。
正在提馬速衝鋒的黠戛斯等人，見對方軍陣大亂，紛紛向後撤了回去，頓時豪氣萬丈，高喊著“阿拉”就飛馳而上。
衝鋒中的黠戛斯算計著：最多再驅趕他們五裏地，不可離城池太遠了，以防不測。
他不能不小心，他們中過林丹汗的埋伏，吃過一次虧了。
林丹汗怎麽忽然叫達日哈赤撤軍了？原來，林丹汗在主陣的瞭望塔上，仔細的觀察了雙方的這兩個回合的攻防對戰，他已經敏銳的發現達日哈赤所部已經無力再戰了，再不撤軍的話，說定達日哈赤所部就崩潰了。那不是他想要的結果，那樣的話，對全軍的士氣不利，所以，他果斷的向達日哈赤下達了撤軍的命令。
再說了，他林丹汗心裏有底啊，他還有後招等著黠戛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