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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第37章)

  雖然三人都沒有刻意要多喝,但是在哥們義氣和良好心情的驅使下,大家還是喝了不少酒。桂卿已經感覺舌頭開始發硬且頭皮開始發麻了,他知道這是醉酒臨界點要來的征兆。他把杯中酒喝光之後就理直氣壯地對高、梁二人掛起了免戰牌。光洲比他還不勝酒力,早就已經醉到七八分的高度了,而高峰顯然意猶未盡,還在那裏豪氣衝天地大吹特吹他的光輝曆史,也不知道是在炫耀還是在獻醜。


  在桂卿的強烈要求下,酒戰終於結束了。


  就在光洲搖搖晃晃地起身去結賬的時候,高峰起意道:“桂卿,一會上我的新房子那裏,咱們去玩個有意思的遊戲。”


  “你搗什麽蛋的啊?”桂卿笑道,怎麽也猜不到他們這個年齡還能玩什麽有意思遊戲,“你多大了,還玩遊戲?”


  “哥唻,你就放一百個心吧,”高峰打了個叫人厭惡的飽嗝後信心十足地說道,“咱又不是去玩‘過家家’和‘指天星過天河’那種低級的遊戲。我這回給你推薦一個絕對好玩又刺激的遊戲,保證你從前沒見過,就怕你沒膽量玩,因為有點嚇人。”


  “等光洲回來我聽聽他的意見吧,”桂卿不耐煩地嘲笑了高峰一下,“我就不相信有什麽遊戲還能嚇著我。”


  其實他平時也不是多大膽。


  光洲幹完重要業務很快就回來了,他一聽說高峰的主意立馬就來了興致,表示同意去高峰的新家去試試膽量,他覺得一個未來的醫生還不至於被什麽鳥遊戲嚇破膽子,到底還是有些爭強好勝,亦或是酒精起來很大的作用,讓他變得膽子大了些。


  三人也沒騎車子,因為差不多都騎不很穩了,推著車子就進了海晏小區的大門,正好借著涼爽怡人的晚風醒醒酒。像膠東大饅頭一樣的月亮已經升上了東方的夜空,正精力充沛地照耀著這座已經喧囂了一天的小縣城。為了防止自行車被偷,他們把車子都放進了儲藏室裏,然後沒用幾步就上了樓。高峰的房子在三樓,屬於所謂的黃金樓層,三室全向陽,其中兩個臥室裏各放置了一張大床,可以在裏麵休息。長方形的大客廳像個大禮堂一樣寬闊敞亮,靠北牆的地方放著一張四方大桌子,人呆在裏麵一點都不壓抑。整個房子雖然隻進行了簡單的裝修,但是看起來卻顯得非常整潔舒服、大方氣派,令桂卿羨慕不已,他不禁暗想自己哪輩子才能住上這樣的房子啊?


  高峰從北麵廚房裏拉出來幾塊顏色各異的泡沫墊子,讓桂卿和光洲在客廳拚好之後坐下歇會兒,然後他在廚房裏用電熱壺燒上了一壺開水,隨後不知從什麽地方他又翻騰出來點茶葉,準備一會泡上。


  光洲四肢叉開呈個“大”字形狀,仰麵躺在墊子上。


  “你到底搞什麽洋玩意啊?”他高聲地問高峰,“趕快說出來,省得我們心裏癢癢,百爪撓心的,不是個滋味。”


  高峰不知道從哪裏又倒騰出來一張硬木板、一支白色的蠟燭、一隻鉛筆和一大張寫滿各種字符的白紙,也許是從床底下,也許是從陽台上,也許是從廚房或者衛生間離,總之就是顯得比較神秘和搞笑。


  “你這是搗鼓什麽玩意的?”桂卿感覺有些奇怪,便直接問他,“怎麽還用這麽多道具?”


  “嗯,你沒玩過吧?”高峰極其神秘地笑道,終於該他顯露手腳了,“這叫請筆仙,懂吧?”


  “等一會我擺好東西,一說你就明白了。”他高興地說道。


  這時光洲也一躍而起,並按照高峰的要求開始收拾東西。在嘩嘩啦啦地忙活好之後,高峰把屋裏的燈都關掉,把那支白色的蠟燭小心翼翼地點起,然後神秘兮兮地講了講怎麽請筆仙的事。


  其實請筆仙的遊戲也很簡單,就是兩人同時伸出右手共同輕輕地握住一支鉛筆,然後念叨一番請出筆仙之後,看看鉛筆在下麵的紙片上所劃過的痕跡或所畫下的位置,以此來判斷筆仙給出的答案。當然,紙片上的很多字都是事先寫好的,把筆仙可能給出的各種答案都板正地寫在上麵了,毋庸諱言,這都是最基礎的工作。


  “高峰,真想不到你還信這些毫無根據的玩意啊?”桂卿當然不信這些玩意了,因此他不無鄙夷地笑道,似乎天生就具有某種反骨,對什麽具有權威性和迷惑性的東西都不屑一顧,“我雖然沒玩過這個把戲,但是我從來不信這些東西,因為它沒有什麽能說得通的道理。”


  高峰的大灰臉在昏黃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黝黑和瘮人了,尤其是他下巴上掛著的那一把黑青黑青的胡子,看起來更是讓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剛才吃飯的時候他的酒喝得恰到好處,那些灌到肚子裏的酒既沒把他醉倒,也沒讓他感覺搞這些把戲索然無味,而是把他的膽量與豪氣澆灌得都膨脹到了極致,可謂是理智與狂躁交相輝映,敏感與麻痹不分彼此。他眼睛死死地盯著桂卿,極其嚴肅而又異常滑稽地想要營造出一種恐怖、神秘、壓抑的特殊氣氛。


  “桂卿,你不是害怕了吧?”他不懷好意地嘿嘿問道。


  “真是天大的笑話,咱三個大男人都是火力最強壯的時候,你說我怕個鳥啊?”盡管關燈之後桂卿心裏確實開始緊張了,但是他還不想這麽快就露怯,於是他一邊努力告訴自己一定要鎮靜,一邊硬硬地對高峰回道,“我有理由害怕嗎?我是那種晚上玩個小遊戲都害怕的人嗎?”


  “再說了,”他又嘴嘴地說道,無形當中已然暴露了內心的些許恐懼,隻是他不願意當場承認罷了,“隻有最信的人才最怕這些東西,而我是壓根就不信,那我就更不怕了。我現在玩這個純粹是為了配合你啊,我壓根就沒有什麽需要筆仙來幫助我的地方,就是沒有玩的動力,我覺得一切都得靠自己,筆仙什麽的根本就不靠譜。”


  “另外,就算是筆仙對什麽事都預測得很準,很靈驗,說到底那又有什麽意思呢?”他像寫論文一樣歪著頭辯駁道,真是立愣得夠可以的,而且也有點沒必要,“日子還不是得一點點地過,飯還不是得一口口地吃?難道說它預測你一輩子打光棍,你就一輩子不找媳婦了嗎?”


  他覺得自己的話很有道理,高峰是反駁不了的。


  “俗話說信則有,不信則無嘛!”光洲插話道,他天生就是會和稀泥,就像他注定要當醫生一樣,除此之外似乎別無所長,“桂卿,你先別把話說得這麽滿,一會親自試試就知道靈不靈了,反正我是半信半疑的,你別看我是學醫的,我也不是完全的無神論者。”


  “廢話少說,”高峰大聲催促道,他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來吧,咱開始。”


  “我和光洲先玩,”他安排道,“你先在一邊學習學習。”


  桂卿欣然同意了,他同時猜想,看來這兩小子以前肯定玩過這玩意啊。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又對“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句話有了一種全新的思考和認識,不過他並不打算馬上就和高峰、光洲探討這個哲學方麵的問題,因為那注定是一場永遠也不可能取得一致意見的紛爭,毫無意義的紛爭。


  就在光洲和高峰馬上開始請筆仙的時候,他幽幽地問了一句:“高峰,你是不是喊我來壯膽的啊?”


  高峰聽完這話後臉一下子就紅到了脖子根,不過好在現在是朦朦朧朧的黑天,別人也看不到他那張臉上究竟是什麽表情。


  “哥唻,咱能別這麽實誠行嗎?”他“呸”了一聲後略帶惱火地說道,“行,行,行,就算你幫我的忙好吧?”


  桂卿開心地笑了,此刻已然忘記了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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