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第23章)
隨後桂卿又想,但凡穀建軍還有一點自知之明的話,此時應該能體會到他想趕緊撤離此地的意思,除非對方已經不要臉到了極點。當然,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看眼前的情形估計情況也不怎麽妙。
“小張,你平時喜歡看電影嗎?”於是乎這個繡花枕頭一樣的娘娘腔居然在撂下電話後又毫不知趣地說了起來,“我這裏有幾張很好看的光碟,你沒事的時候可以欣賞一下,我覺得你的欣賞水平應該不低。這裏邊有《東宮西宮》《霸王別姬》《春光乍泄》等好幾部片子。我相信你的眼光一定很特別,你會看懂這裏麵的內涵的,因為我覺得你和別人不大一樣,你的心很深沉,很寬廣,也很敏感,很豐富……”
說著說著,這家夥的眼神裏又泛起了那種柔柔的光和幽幽的影,把桂卿惡心得七葷八素的,一時又不知如何是好了。桂卿覺得這家夥問完前邊的話之後應該稍微等一下答案的,結果這貨竟然嘟嘟嘍嘍地直接說下去了,說話的水平簡直太凹了,給他提鞋都不配。
在用異常而扭曲的眼神把桂卿赤露露地從上到下狠狠地撫摸了幾遍之後,這貨又從最底下的桌洞裏費了半天的勁才掏出了幾張破舊不堪的光碟,並把那些東西往桂卿手裏硬塞,就恐怕塞不出去一樣,誰也不知道那些髒兮兮的破光碟還能不能播放出來。
“他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啊?”桂卿心中的怒火又熊熊地燃燒起來了,於是他在心裏不住地罵道,罵了還不解氣,“又到底是什麽東西托生的啊?他連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基本道理都不懂,真是標準的強人所難,不知羞羞二字為何物!”
“他喜歡看的東西,難道我就一定喜歡看嗎?”他想道。
不過罵歸罵,煩歸煩,惡心歸惡心,他還是要找一個表麵上說得過去的理由來拒絕對方才好,他實在不想和這個娘炮有任何的牽扯,以前不想,現在通過這次接觸後就更加不想了。
“不好意思啊,穀主任,”於是他很勉強地笑道,強力壓抑著內心不斷湧起的厭惡之情,就像用一個薄薄的水泥蓋板去壓一個充滿沼氣的很大的化糞池一樣,“俺家裏也沒有影碟機,根本就看不了這些碟片,等以後有機會我再來拿吧,謝謝你的好意了。”
“哎呀,那不要緊,這又不是多大的事,”穀建軍依然不知死活地搶白道,也不知道他腦袋裏都裝的什麽遠古時代的玩意,竟然使他看起來像個現代人一樣,“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可以到我家裏去看嘛,我家的家庭影院係統那個質量不能說是頂尖水平,最起碼在青雲縣來講也已經是很上檔次的了,一般人家裏根本沒有。這個可不是我吹的,就像火車不是推的,泰山不是壘的,牛皮不是吹的一樣——”
“穀主任,”桂卿繼續硬著頭皮笑道,他沒想到對方這會子竟然不結巴了,真是出奇了,“說實話我對這些東西真沒什麽興趣,我從來都不喜歡看什麽電影,我平時連小說和雜誌都不喜歡看,特別是那些武俠小說之類的東西,我從來都不會翻一下的。”
“哎呀,這些電影和武俠小說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穀建軍有些著急了,他趕緊變了一下本來就很狼狽的臉色極其生硬地解釋道,看來非要促成某件不可名狀的事不可,否則的話他一定會後悔死的,“也不是一個檔次,甚至完全就不是一種東西嘛,你不能那個什麽,哦,把這兩樣東西混為一談,放一塊說這個事啊,是吧?”
桂卿內心又一次強烈地鄙夷了一下對方,並突然有一種快要崩潰了的感覺,他心想:“我哪裏是把兩個不同的問題混為一談了,而是故意要把話題叉開,結果這個混蛋居然又不明白,真是可惡至極!”
“罷了罷了,”他暗下決心道,“我還是直接閃人吧,不能再和這個熊黃子囉嗦下去了。”
“穀主任,我那邊還有別的事需要盡快處理呢,”想畢此間關節後他語氣十分堅決地說道,也不再留出心思琢磨一下對方這回說話為什麽會比較流暢和書麵化的問題了,“我現在真得走啦,至於碟片的事以後再說吧,反正日子還長著呢,也不在一天兩天。”
“關於你說的見麵的事,”他重點強調道,“下班後我會準時趕到的,你就放心吧。”
不等對方再囉嗦什麽廢話,他就微笑著退出了那間彌漫著舊鞋子味道的辦公室,這回他真是受夠了,連一秒鍾也不願意多停留了,他覺得今天受的侮辱已經夠厚重的了,不能不有所反抗了。
他回到辦公室後,不由自主地就琢磨起剛才穀建軍說的那幾部聽著就比較另類的電影來。《霸王別姬》這部片子他是看過的,而且因為曉櫻曾經說過很喜歡它,所以他在無形之中也對它就增添了幾分莫名的好感。可是今天讓他感覺特別惱火的是穀建軍這張狗嘴居然也提到了它,真是白白地糟蹋和褻瀆了一件精美無比、意趣盎然的寶貝,一件他和曉櫻在內心深處共同悄悄嗬護的好寶貝。至於《東宮西宮》和《春光乍泄》這兩個片子他確實都沒看過,甚至也沒聽說過。單從名字來看前者應該是一部宮廷鬥爭片,後者應該是一部港台三級片。但是從穀建軍所表現出的特殊嗜好的傾向來看,裏麵的內容肯定不是名字所顯露的那樣。
他想著想著又開始對自己怨恨起來,明明自己極端討厭的東西,為什麽還會不停地去琢磨它呢?這就像他第一次喝白酒時出現的情況一樣,明明也知道那不是什麽好東西,可還是會充滿好奇地想去品嚐一下。當然,這個比喻是很不恰當的,因為他對穀建軍這個娘炮是極端憎惡的,這一點必須明確再明確,他也在內心又一次明確了一下。同時他又覺得這種明確毫無意義,也沒有任何的必要,因為他要明確給誰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