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第19章)
“她後悔不後悔的咱不知道,”沒等薑月照正式回答呢,劉寶庫就赫然站出來打抱不平了,他夾槍帶棒地刺撓渠玉晶道,“我看你那個樣子倒好像是後悔了。沒事,你要是後悔了,現在還來得及。女人嘛,別管到什麽時候都好找頭,不像男的那麽費勁,很容易打光棍。”
長期以來,在辦公室裏他一直都是受渠玉晶的氣的,所以他總是想找機會給自己正式地扳回幾局,好讓自己也揚眉吐氣一番,可是這種機會少之又少,他很難遇見,有時即使機會來了,他往往也抓不住,然後又特別恨自己,覺得還是自己無能,竟然不能和一個一事無成的娘們爭鋒,委實窩囊到家了,提起來都覺得丟人現眼。
“老劉,你少在這裏咳嗽癆病放虛屁的,”渠玉晶一聽此話,像眼裏被灑了一把帶鹽的沙子一樣立馬怒懟道,“我的日子過得熱火朝天的,我後悔什麽呀?”
對待劉寶庫這個看著有點外強中幹、色厲內荏並且頗會見風使舵和相機行事的人,她從來都是不怎麽客氣的,她是想怎麽說就怎麽說,想怎麽褒貶就怎麽褒貶,隻要他敢動嘴或下手惹她,她就敢十倍百倍地回敬過去,好讓他知道她的厲害,好像這就是她上班的價值所在,雖然未必是唯一的價值,但至少是其中之一。
“難道說是恁媳婦跟著你後悔了?”她去勢凶猛地回擊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她多年來在無意見間練就的上等功夫,這回正好用來對付劉寶庫,“要是她覺得後悔了,現在也還來得及,恁兩口子趕緊離婚啊。你難道沒聽說這句話嗎?現在的男人有大三喜,叫升官、發財、死媳婦,缺一個都不叫圓滿,都不場麵——”
她此話未了,一直站在一旁傻笑的穀建軍嘴裏連著吐出了幾個“嗤”字,像個十分老練的金魚在魚缸裏閑著無聊在吐泡泡一樣,然後又不停地嘟囔著“這個”和“那個”的,用他獨特的方式來衝淡她那專門針對劉寶庫的犀利而又愚蠢的回擊。連他這種平時腦子不太靈光的人都想到了要把“死媳婦”換成“換媳婦”,她這種平時自詡為特別聰明的人竟然沒想到,真是蠢到無藥可救了,難怪她總也提不了,隻能稀裏糊塗地當個老大不小的女不嘍角子。
見穀建軍非常知趣地挺身而出來和這個稀泥,這說明他並不是一成不變的缺腦子,有時候表現得也挺聰明的,渠玉晶也就突然懂得了見好就收並及時刹車的道理,便不再往下胡說了,真是異常少見的聰明和敏捷,像吃了某種特效藥一樣。
劉寶庫雖然感覺有些惱火,但是他見渠玉晶忽然把嘴閉上,把臉也轉向了一邊,也知道她心裏已經服軟了,知道自己的話過分了,這樣他反而不好再和她計較什麽了。他明白,如果他再不依不饒地計較下去,把她搞得黔驢技窮了,成了必須要跳牆的小動物,她可是什麽嚇人的招數都使得出來的,那將是一種很恐怖的結果,他可能根本就承受不了。這一點是完全可以預測的,盡管現在還沒出現某種苗頭,因為小動物急了之後跳牆的事以前也不是沒上演過。
桂卿隨手翻看了一下報紙,發現上邊刊登著關於廈門紅樓對外開放的新聞,就把這個事拿出來說了,希望大家好好地談論一下公共話題,以減少一下屋裏的不和諧氣氛。果然,眾人都被他這個紅豔豔的話題深深地吸引了,紛紛發表著對賴猩猩這個混世魔王的不同看法,同時充分發揮強大的想象力,在各自的腦海裏去盡情地勾畫紅樓裏的各種瑰麗景象,放開手腳去意淫那些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奢靡生活場景。金錢、權力和女人永遠都是不朽的話題,每個人都能毫不費力地說出一些自己的看法和感想。於是大家便葷素搭配你說我笑的,一會兒就沉浸在對紅樓的熱烈討論當中了。在這次薑月照與民同樂的大討論活動中桂卿還獲知了一個意外消息,那就是水利局很快就要改換門庭叫水務局了,而且還會增加不少新的業務項目,管的事也比以前多了。
再好吃的東西也有吃膩歪的時候,再感興趣的話題也有說盡的時候,等大家談興漸稀之後遂紛紛散去了,一如非洲大草原上的某個大水窪邊聚集的動物們在喝足水之後各自離去的樣子。
“那個,小張,你到我屋裏來一下,我有點事找你。”穀建軍臨走的時候神秘兮兮地小聲對桂卿安排道,其做作和誇張的樣子特別的讓人反胃,他一點也不在意對方是否喜歡他這種令人討厭的說話方式和語氣,更不在意別人是否覺察到了他的不同尋常,他這個極其蹩腳的演員真是太沒有自知之明了,永遠都登不上曆史正劇的大舞台。
桂卿心裏對此很有些不爽,因為自從他到了單位之後穀建軍就時不時地安排些拿不上台麵的雜活爛活讓他幹,這樣的狀況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早就煩透了。按理說他是屬於辦公室的,穀建軍沒有任何理由給他安排活的,但是因為麵子關係他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所以一直也沒好意思拒絕這家夥。這次,他猜測一定是這家夥又有什麽工作上的事要安排他了,所以才用那種可惡的表情說話的。
但是,就算他心裏有一百個不情願,一萬個不願意,最後他也得去啊,要不然的話他以前幫這家夥幹的那些活豈不是都白幹了嗎?都付諸東流了嗎?人往往就是這樣,如果一開始沒有拒絕加在自己身上的不合理的事情,等到忍無可忍再想拒絕的時候也許已經晚了。所以,有時候得罪人也要趁早,晚了就會遭更大的殃,倒更大的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