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第16章)
“你看了嗎,這個人啊,就是不能隨便說瞎話,因為你前邊說一個瞎話,後邊就得用十個瞎話去圓那一個瞎話,這就太難了。”渠玉晶不出意外地唏噓道,她也就會這樣說了,別的太過高深的玩意她也不會說,而且她也十分鄙視那種說法,鄙視一種自己做不到的情形於她而言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她早就輕車熟路了。
馬中俊也隻能點點頭表示讚同,因為這都是公理。
“這個馬中俊的做法未免也太過分了吧,他怎麽能耍心眼子去考驗自己未來的女婿呢?”桂卿聽到此處心裏不禁猛然一驚,他忍不住地想道,盡管他並不是人家的未來女婿,也犯不著這樣想,“俗話說得好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冷宏偉都和他女兒正兒八經地談對象了,他怎麽還能設計去考驗人家呢?”
“再說了,世界上有幾個人能真正經得住考驗啊?”他又想道,如順藤摸瓜一般自然,“一個人生經驗豐富的有心人去算計一個年紀輕輕的無心人,那個結果能好看嗎?別人要是處心積慮地考驗他,他也未必就能過關呀。他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心眼子都不知長哪去了。”
接著,他忽然又想到了一個故事,有一個所謂的企業界名人在央視記者對他進行采訪時曾經說過這樣一段話,大意是說一個很有名的寺廟裏的一個很有名的大和尚拿出提前買好的極好的茶招待他,他據此就嘲笑人家那個大和尚的修行其實還遠不如他的事情。
“人家隻是拿這個已經習慣於自以為是的家夥當個人,出於本身的修養和素質高看他一眼,所以才會拿出提前買好的好茶招待他的,他又何必如此貶低人家呢?”他冷笑著心想,其真實境界也未必就比那個所謂的企業家強多少,不過是百步笑五十步罷了,“難道說人家大和尚倒杯白開水給他就是修行比他高嗎?他若是碰上那種特別會裝逼的大和尚,難道說人家像濟公那樣在自己身上給他搓個灰蛋泡茶喝,就是修行比他高了嗎?又或許人家大和尚就是故意以勢利眼和趨炎附勢的架勢招待他,就是想看看他這個所謂的大企業家的口德和修行究竟如何呢,其結果竟然是如此的不堪。殊不知,考驗別人的人也在被別人考驗著,評價別人的人也在被別人評價著,天下自以為是的人真是多如牛毛!”
他隨後又很自然地想到,他今後和馬中俊這種人打交道還真得小心點呢,這些單位裏的老人走的橋比他走的路都多,吃的鹽比他吃的米都多,心眼子都厲害著呢,他別一不小心被繞進去了自己還不知道呢。不過,他又迅速地評估了一下自己的綜合實力,覺得也沒必要過於擔心這種充滿心機的無聊考驗,因為他素來都是一個比較誠實的人,自打有記憶以來他幾乎還沒說過什麽瞎話呢,所以完全用不著理會別人是否會給他設局,他覺得以不變應萬變的做法還是很有智慧的。再說了,恐怕他也沒那個資格和價值讓別人專門給他設個局。
“哎,你說也是出奇了,”這時,渠玉晶也許覺得老是讓桂卿當個看似不相幹的旁聽者有些過意不去,又或許是感覺不好過深地去談論馬中俊未來的女婿,因為畢竟人家終究會成為一家人的,於是她就轉而對馬中俊感慨道,“我看自從桂卿過來之後,這個辦公室的活一點也不顯得亂了,也沒那個急急慌慌的陣勢了,什麽事情基本上都處理得井井有條的,好多事人家桂卿不聲不響地就完成了,這確實也是個本事。”
“要是擱以前蘇慶豐在的時候,”她又接著胡扯道,得罪人都不知道哪會子,真是神仙拿她也沒法治了,“咱看他整天忙得和沒年三十似的,一天到晚也不閑著,還經常加班加點、沒白沒黑地幹,咱在一邊看著都替他躁得慌,也不知道哪來那麽多的活——”
“哎,桂卿,你都有什麽高招應付這種爛事,”她冷不丁地又回頭問桂卿,嚇得桂卿渾身一哆嗦,心頭掠過一陣濃濃的寒意,不曉得她嘴裏又要出什麽叫人害怕的幺蛾子,“也給俺和馬局長講講呀,讓俺也了解了解你的本事,沒事了也好給你宣揚宣揚啊。”
桂卿倏然一下臉就紅了,他對於這種過於直接的表揚和讚美還是很不適應的,因而一下子變得有些慌張了,當然還有些惱火。他心想,誇人也得注意火候,不然也會惹人煩的,可惜對方不懂。
“渠主任,你可別誇我了,其實我哪有你說得那麽厲害啊!”他趕緊定了定神,確信渠玉晶沒有一點調侃他的意思之後才惶恐不安地解釋道,同時在心裏快快地想著怎麽往下說才能勉強應付過去,“我是跟著人家蘇主任學的活,而且還學得不到位,沒學到那個點子上去,哪能拿我跟人家比啊。有句話叫笨鳥先飛,先飛我做不到,我隻能是愣飛再加上背地裏偷飛,才能湊湊乎乎、勉勉強強地把手裏的活擺平。你別看我白天好像一身輕鬆,看起來不大怎麽忙,其實我都是下班後在家裏加班,或者星期六星期天來單位加班,所以你們明著看不見我忙。”
“哦,你這是馬無夜草不肥啊。” 渠玉晶歎道。
說完這個恍然大悟的話之後她又抬眼看看馬中俊,才想起來這話有點不合適,甚至是意思完全弄反了。她雖然經常幹尷尬的事,說尷尬的話,但是她自己能清楚地意識到這種尷尬的情況卻並不多。
馬中俊隻能瀟灑地苦笑一下來表示毫不介意她的唐突和信口開河,其他的便沒有什麽了,他不想再惹是生非了,這個女人的嘴還不如馬嘴嚴呢,他已經領教過無數次了,不需要再一次證明了。
渠玉晶見馬中俊的臉上露出寬容於溫和的微笑,便立馬理所當然地以為對方會理所當然地不至於生她的氣,所以也就真的感覺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