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弟子
一襲白袍，發束巾帶隨風獵獵，麵帶微笑的溫雅男子步步走下山來。
在他身前，過百人的隊伍已經集聚多時，隻為等這一刻。
其中就有先前與雲家兩兄弟爭執的公子哥，站在隊伍中的他眼裏泛光，心想傳聞果然不假，流雲仙長確實就是下最瀟灑倜儻的大俠。在他身旁的鷹目老人看著自家主的敬仰神情，麵露無奈苦笑，然後又惡狠狠地環視周圍，逼退那些往此處擠來的人。
而這位仙長，正是師伯雲靈潼。更無其他人引導來山拜門的參加試選之人，實在是有些讓眾人忍不住嘀咕幾聲。
雖然稱是大會，可山上來人隻有眼前這位，
雲靈潼看著這些人莫名其妙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他歎一口氣，朗聲道：“在下先謝過眾位不遠萬裏前來參加流雲山弟子選試。我派入山隻有一條規矩，能走上山的人，自然而然就可成為我派弟子，且不分男女老幼。上山之人無先後區別，眾位步步拾階而上便是。”
大多數人都有些意外這入山的難度似乎不高，也有少部分提前知曉這規矩的人深思熟慮，這位仙長是否話裏有話，另有玄機。
雲靈潼不管各有心思的眾人，麵朝流雲山揖禮，隨後伸手向眾人了一句請。
那些人裏，有孤身來此的貧苦少年當先跨步走出，有長輩偕同的幼童在千叮嚀萬囑咐中怯生生地往山路獨自而行，也有堅毅的中年漢子沉默不語昂然上山，甚至有幾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拄著拐杖一點一點走著，形形色色的各路人，都在為自己前程而進發，一過仙門，就是大好下。
雲靈潼微不可察地搖一搖頭，長久以來他已經見過太多人，各有自己的緣由，可最終能入山門的，卻是一個都沒出現過。
即便是雲靈潼也沒能知道那件藏於流雲山海中的隱秘之事，隻以為是門派不複風光，所以來此求仙的自然多是難有所為的普通人。
後麵還有人在山前等著，竟是已經有人從山裏走出來，那人神色迷茫，回頭一望，心裏卻怎麽也想不起發生了什麽，隻發覺現在的自己，沒有一點想要上山的心了。那人失落地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雲靈潼麵不改色，這樣的事，馬上就會有更多。入山的雲陣展開，若是心有旁念之人，會被降下的雲霧引導出山，而且越往高處走，霧氣越濃，問心之難越重。雖然山道隻有一條直至峰頂，可總是會有人走偏，連已經是回頭路都不知曉。
山腳除了幾個重新回到此處的入山人，其他人都是同行長輩或者好友在此等待。雲靈潼朝他們點頭示意，隨後轉身離去，跟隨著那些入山人一道上山。
山道之中，每個人都自顧自地走著，竟像是完全看不見身旁的其他人，這也是雲陣的陣意之一。雲靈潼閉眼在他們身邊走過，越過了大半人數，都隻是不聲不響。
前方山道有兩個人影在中間轉悠。雲靈潼睜開眼，看見兩個搗亂的鬼。
“喂，您這都年老八十了，山路崎嶇可別把身子骨走壞了，快快下山去吧。”雲思凡對著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道，可那老人卻仍是執拗地邁著步子，完全不聞不睬。
陣法會自行牽引入山人，即使身前有塊大石頭，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去，所以這些人不管最後到了山頂還是山腳，都不曾有一步停止。
雲思凡笑嘻嘻地又去找下一個人，各種調笑著，反正這些人身處陣中，不可能聽得見，也看不見他。雲若泓則是好奇地看著這些人，每個人身上都有各自的特別之處，陣中之人所思所想都浮現臉上，他覺得人生百態在這裏都看得見。
雲靈潼微笑著朝兩人招招手，停下了步伐。一時間沒注意到，身後有個年輕人也跟著停下。
兩兄弟跳著幾下子就到了雲靈潼身前，雲若泓有些興奮，問道：“師伯，今可會有新弟子成功入山？”
誰知雲靈潼還未回答，在他身後突然有一聲細微的驚訝聲。
三人一齊看向出聲之人。
那個一隻手捂著嘴的少年，另一隻手指著雲家兄弟，一臉的難以置信。
雲靈潼等三人也是這樣的表情。
雲思凡疑惑地走到那個少年身旁，然後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那少年的眼睛就跟著左右轉了轉。雲思凡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雲若泓道：“你是前些在吉祥客棧的那個公子哥？”
雲思凡也反應過來道：“原來是你個娘娘腔。”
“你看得見其他人？”雲靈潼也是訝異地出聲問道。
那公子哥被仙長一通問詢，又發現自己前幾竟然是和流雲山弟子大打出手，慌張地一句話都不出來，現在竟是著急到眼眶都紅了。
雲靈潼見狀伸手壓了壓示意他不必驚慌，那公子哥覺得自己闖了大禍，雲靈潼的安慰反而讓他更加害怕，終於還是哭出聲來，這下流雲派三人都有點懵了。
雲思凡看著這個哭哭啼啼的少年，有些為他害臊，這麽大人了還不知道男兒輕易不落淚的道理。
雲若泓則是有些尷尬，看著這公子哥哭的樣子不像尋常男孩兒那般粗放，倒是更像個受了委屈的女孩兒。
隻有雲靈潼一臉的無可奈何，自己一個大男人，最是不知道如何處理哭泣時的孩子，尤其還是個女娃娃。
於是四個人就這麽站著，一人流淚，三人撓頭。
身邊仍是“雲裏霧裏”的入山人，或上山或下山，就這麽不知不覺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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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雲靈潼道破這位“公子哥”的真身，雲家兄弟表情各異，雲思凡想到自己被一介女流之輩擊敗，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苦著一張臉也不話。雲若泓發現真相之後，隻覺得先前對其的奇怪感覺煙消雲散，看著她一下子順眼多了。
名為姚婉和的女扮男裝的“公子哥”仍是聲抽泣，一點一點地回答著。
“來之前我怕流雲派不收女弟子，才想了這麽一出，誰知道還未上山就先打傷了他們兩個流雲弟子，這下子前有錯後得罪，入門肯定沒有希望了，隻求仙師開恩，我這就下山回家去，再不敢來了。”
雲靈潼無奈的笑著，隻是又問了一遍之前的問題。
姚婉和抬起頭，眼淚鼻涕已經混在臉上，坦誠答道：“先前走上山路，隻覺得忽然身前清明，有人在推著我走一般，可是我想了想發現其他入山之人竟是一個也沒見到，正奇怪著，忽然有陣風起，就發現仙師你走在我前頭，於是我就一路跟著，然後就是現在這樣了。”
雲靈潼心中詫異，臉色不變，轉身向山頂某人秘法傳音。
不過片刻，就有個中年男子顯現在四人幾步外的山路上。那男子貌不驚人，神情嚴肅地朝姚婉和走來。。
姚婉和怕得不出話，又有淚水在眼眶打轉，可是還沒來得及哭，卻見那個中年男子兩隻手猛地搭在姚婉和雙肩，半蹲到她麵前，竟然先姚婉和一步哭出聲來，豆大的淚珠子滾滾而出。
“終於等到你了，我派山運猶存，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