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規矩
“能否勞煩沈小姐為我準備一套衣物,我不會占沈小姐的便宜,所需費用我願意以工代抵。”
白艾七少有的窘迫。
沈聽瀾興致勃勃的打量他。
從前白艾七的豐功偉績她曆曆在目,還以為這個人天生厚臉皮,沒想到還能看到白艾七臉臊耳根紅的一麵。
她沒有立時答應,不急不忙的又寫了兩個大字,每一筆都極其上心,最後一勾收筆,沈聽瀾才應答道:“可以。”
白艾七著著實實,不加掩飾的鬆了一口氣。
他這般,又讓沈聽瀾離奇的注視。
這位年輕又迂腐得像塊老木頭一樣的書生並不知道,他的雇主時常會隱晦的打量他,追尋他的目光總是帶著審視與探究。
太後壽宴開始的確切時間是在黃昏。
她誕生之時。
但參與壽宴的人,卻是一大早便要進宮等候。
作為未來的太子妃,謝甄伊必定是要出席這次壽宴的,皇後對她存了考量的心思,宴會前一日就差人將謝甄伊接進了宮中,帶著一起操辦壽宴。
沈聽瀾像是娃娃一般,任憑北海與南粵為自己打扮。
像她這般身不由己的,還有白艾七。
南粵不明白為什麽白艾七一介書生能以護衛的身份陪伴沈聽瀾參加壽宴,但是不忿歸不忿,她更不願意看見白艾七害沈聽瀾丟臉。
便拿出了渾身解數來幫白艾七打扮。
不得不說,經過南粵的改造,穿著護衛裝的白艾七一改平日裏的木訥迂腐特質,倒有了幾分陽光英氣。
就連沈聽瀾,也多看了兩眼。
白艾七無知無覺,與沈聽瀾一同往外走的時候還往袖袋裏藏了一本詩經。
惹得南粵越發牙酸。她想去的人去不得,白艾七這根本沒放在心上的人,倒是能跟著一道去。
沈魄如今在太子秦炎底下辦事,昨夜並未回來,他後續會自行進宮,所以今日隻有沈聽瀾與沈悅一同前往皇宮。
半途上,沈聽瀾碰見沈悅。
他今日也打扮得隆重,往日裏穿得鬆垮的衣服扯量好了,合身的綢緞上繡了千金枝,將沈悅襯托得貴氣。
他五官大開大合,自有狂放不羈之氣,便是有修身的冠服束縛,也壓不住一身的邪氣。
“阿悅也長大了,從前還不到我高。”沈聽瀾感慨道。
“阿姐永遠是阿姐。”沈悅道,又往旁邊讓了讓,將他帶來的人露出來,“阿姐,這是太子那邊送來教我們規矩的。”
那是一個滿頭銀絲,麵容卻還平整,不見一絲皺紋的老婦人。她板正的站著,對沈聽瀾微微頷首:“隻是指點,沈家的禮儀,是殿下讚不絕口的。”
教導與指點,期間的含義差得可不止一星半點。
不管沈悅說話是有心還是無心,老婦人這一番說明,都讓彼此之間臉上有光,沈聽瀾巧笑倩兮,“我正擔憂著,族內雖教禮,卻不知這壽宴又何偏重,您呐就是殿下給我們送來的及時雨。”
“奴婢不敢。”
雙方歡歡喜喜的坐上了馬車,沈聽瀾與老婦人坐在一側。
沈悅與白艾七坐在一側。
老婦人先行做了自我介紹,她本是太子的奶嬤嬤,姓崔,別人都叫她崔嬤嬤,在深宮之中待了幾十年,對宮裏的規矩是再清楚不過了。
又一次強調,“殿下前幾日便念著要奴婢來為沈小姐講解壽宴的規矩,隻是前些日子宮中籌備壽宴,缺人缺時,便擱置下來,還望沈小姐寬恕。”
“不是什麽大事,嬤嬤不用放在心上。”沈悅搶先道,又拿著茶幾上的蘋果用帕子搓了搓,轉手遞給崔嬤嬤,“嬤嬤一路辛苦了,吃個蘋果解解渴。”
崔嬤嬤眼皮子抽動幾下。
她動身之前,秦炎也與她說過這外來沈家的特別之處,尤其是幾位主子出類拔萃的脾性,今日一見,果真……非同凡響。
百聞不如一見。
“多謝沈公子。”最終,崔嬤嬤還是將蘋果接下了。
隻是她做不出當著沈悅,還有白艾七這兩個外男的麵吃蘋果的舉動。更知道自己是帶著任務前來的,前往皇宮的路很長很遠,馬車還要走上一段時間。
隻是崔嬤嬤要說的話也不少,吃東西隻會累贅。
崔嬤嬤不動聲色的將蘋果放回桌上,引入了今天的主題,“這宮中的規矩,沒有一萬條,也有三千條,為首的第一條,便是不得冒犯上顏。”
何為上顏?
從太後,皇帝皇後再到群臣、誥命夫人,這都是無官無爵的沈家人要恭敬的對象。
“便是公子與小姐不服,也請稍微忍耐一晚,太後很重視這次壽宴。”言下之意,若是沈家人在壽宴上惹出了什麽事情,不會從輕處理,隻會重罰。
沈聽瀾看向沈悅,原本翹著二郎腿的沈悅便收回亂踢,踢得白艾七白色冠服上幾個淺淺鞋印的腳,改為正襟危坐。
沈聽瀾這才滿意,又繼續聽崔嬤嬤說規矩。
她年幼時,也曾多次出入宮闈。隻是彼一時,她為天底下最最尊貴幾人之一,是神使之女,是大秦的神女。
誰人不對她卑躬屈膝?
便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一位,曾經對她也是和顏悅色,帶著幾分不為人知的討好。
如今卻隻當得崔嬤嬤一句無官無爵。
崔嬤嬤將沈聽瀾與沈悅的舉動收入眼底,卻並未說什麽,仍是嗓音溫和的說著規矩,隻是眸光卻從抱著書一直在看的白艾七身上一掃而過。
此人,她從未聽太子殿下說過。
可沈聽瀾對他的寬容,卻遠勝於對自己阿弟沈悅的寬容。
他是什麽人?
如此一路到了皇宮外門,入外門後無人能再乘馬車,崔嬤嬤同沈家人一同下了馬車後,先行告退:“奴婢還有其他事情,便不與沈小姐、沈公子同行。”
沈聽瀾眼波一橫,北海便妥帖的去送崔嬤嬤,至於這送的途中有沒有說什麽話,贈什麽禮,便隻有她們自己知道了。
回來時,北海神色異樣。
“北海,你怎麽了?”兩人同進同出,南粵最是了解北海。哪怕北海壓抑著,她也能察覺到北海情緒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