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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風花城

  澄州風花城。


  去往京城的官道橫穿過風花城,所以當馬車進入風花城中,白遠濯帶沈聽瀾出行時,她還未曾想到白遠濯是要帶她去找北芒。


  沈聽瀾借著落後半步的空子,打量著白遠濯那張俊臉,仍是與以前一模一樣的。深邃如黑夜蔥蘢的眸子點著星光,薄冽的唇尖順勢而上,是同樣挺拔的筆尖。可如今的沈聽瀾再看白遠濯,心中卻生出幾分不清不楚的情緒來。


  自打白遠濯講了劉氏的事情後,這幾日沈聽瀾看他,都有這種感覺。


  我這是怎麽了?沈聽瀾不懂。


  權謀算計,沈聽瀾司空見慣,可感情上的事情沈聽瀾幾乎是一張白紙。前世不得憐愛,今生她抗拒情愛。因此,便是心中有異,她也盡量的不去感知不去探究。


  白遠濯先是將沈聽瀾帶到了醫館裏,要藥童給她煎了湯藥喝下去——就是顧老給的那兩種湯藥。這藥路上沈聽瀾也是不間斷的,不過慣在晚膳後用藥。


  隻是如今,卻是正午啊。


  沈聽瀾抱著盛著湯藥的瓷碗,問白遠濯:“為什麽要現在喝?”她不喜歡喝藥,所以平時才將湯藥放在晚膳後用。


  “我怕你過後喝不下藥。”白遠濯道。


  沈聽瀾無語,白遠濯這個回答未免也太過敷衍了。


  “你快喝,喝完我給你買糖。”白遠濯又道,他們坐在堂中,沈聽瀾麵向藥櫃,白遠濯麵向街道,他目光望出醫館,落在了側對麵一家點心鋪子上。


  “妾身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沈聽瀾皺皺眉,將藥都喝幹淨,好似在為她的話增加可信度。


  白遠濯卻像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哄小孩子一樣的哄著沈聽瀾:“真乖,我帶你去買糖。”


  當事人沈聽瀾額頭暴起青筋,“爺!”


  一刻鍾後,沈聽瀾抱著一袋新鮮出爐的桂花糖,丟了一塊進自己的嘴巴裏,一邊嚼著一邊說著:“味道一般般。”


  桂花糖沈聽瀾也會做,這家點心鋪子的桂花糖還沒她做的二分之一好吃。


  一隻手伸過來,卻是白遠濯從袋子裏取了一顆桂花糖,他放進嘴裏舔了舔道:“我覺得還不錯。”


  沈聽瀾翻了個白眼,“那你肯定是沒吃過好吃的糖。”


  “母親從不讓我吃糖,她說那些東西隻會磨損我求學的意誌。”白遠濯頭也不回,在前邊領路,有像是個講故事的人一般說起自己的苦痛史。


  沈聽瀾突然覺得口中的桂花糖索然無味,她嘀咕:“你怎麽把她說的話記得那麽牢?”像這樣的話,就不該聽不該記住。


  白遠濯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後的一路,就再也沒有開過口。沈聽瀾吃了幾顆還剩大半的桂花糖,他一口塞下五六顆,嘴巴像感知不到味道一般,五六顆後又是五六顆。


  最後沈聽瀾都不敢給他吃了,將袋子搶回來自己提著。


  “不丟掉嗎?”


  沈聽瀾低頭看一眼桂花糖袋子,普普通通的油皮袋,隻是袋子的正麵花了一朵桂花,霖霖綻放,她搖了搖頭,低聲囈語。


  “你說什麽?”白遠濯聽不清。


  “沒什麽。”


  於是,兩人之間又陷入了沉寂。直到東大街,風花城最熱鬧最繁華的大街,白遠濯將人領到一間府邸前,沈聽瀾瞧見那沉木做的匾額上刺了燙眼的兩個字。


  北府。


  “北府……”沈聽瀾念著,眼睛亮了起來,“難道這裏就是北芒叔叔家?”


  白遠濯略微點了下頭。


  “太好了。”沈聽瀾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用力去拍北府的大門,連著三聲咚咚咚,期間隱藏的是一個姑娘想要見到長輩的熱切。


  沈聽瀾沒有看見的是,在她的身後,白遠濯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但是他遲疑過後卻閉上了嘴巴,像守護神一樣護住沈聽瀾的後方。


  “誰啊?”


  門房出來問話,沈聽瀾難掩興奮:“我是來找北芒叔叔的,勞煩你向北芒叔叔通報一聲,就說汀蘭侄女來找他了。”


  雖然門房沒聽說過北芒還有個叫做汀蘭的侄女,但是他腦子一轉,心想別是遠方親戚或是後院裏那些主子的親人,他不通報,得罪了日子怎麽過?

  便打發沈聽瀾等候等候,他進去通報了。


  隻是這北府雖然富麗堂皇,用料做工上都不輸京城的白府,可招待人這方麵卻做得不好。來者是客,麵對沈聽瀾和白遠濯這兩個客人,他們不請人進小廳裏等候,反倒叫人站在門口。


  沈聽瀾起初心中有點在意,可很快就被她拋之腦後。她現在滿腦子想的,就是見麵之後如何像北芒證明自己給父母報仇是下定了決心的。


  不多時,門房又回來了。他沒有帶來北芒,反倒帶來了一對母女。這對母女身上七八層輕紗重紗長披短羅,件件閃著金光,更不要提脖子上手上頭頂上穿金戴銀。


  遠遠看著還好,隻感覺有兩坨發光的物體在靠近。


  可等兩人走近後,沈聽瀾隻感覺眼睛都要被閃出眼淚來了。


  這母女身後還跟著長長的儀仗隊,遮陽的有,扇扇子的有,吹簫的有,就連撒花的,也有。看得沈聽瀾眼角直抽搐,她小聲問白遠濯:“爺,陛下的依仗與之比較如何?”


  一國之君,依仗也是舉國上下頭一等,規格足足有百人。而沈聽瀾之所以拿這對母女身後的依仗和楚君相比,便是因為那依仗隊伍一眼望不到盡頭,竟也像是有百餘人。


  白遠濯道:“不堪入目。”


  不堪入目的自然不會是楚君的倚仗,白遠濯說的是這對母女的倚仗不堪入目。眼前的儀仗隊聲勢浩然,可是不整齊無配合,的確是有幾分不雅。


  沈聽瀾幹笑了幾聲。從這北府出來的,必定是與她北芒叔叔有些關係的,她是不能像白遠濯一般直白的評價的。


  “是哪個野丫頭敢謊稱自己是我家爺的侄女?”母女之中的母親也就是女人在大門前站定,擺了個叉腰的姿勢,一隻手叉在腰上,另一隻手則是半舉在半空中,她明明看見了沈聽瀾,卻像是看個死物一般省略了過去,隻拿話問門房。


  門房連忙給女人介紹了沈聽瀾,然後就退下了。


  同時,沈聽瀾也通過門房與女人的對話,知道了女人的身份,她真是北芒的妻子,北夫人。北夫人身邊那個隻顧著擺弄自己手飾的少女,是北芒與北夫人的女兒,北小姐。


  “像你這般冒充我家爺侄女來騙錢的我都不知道見過多少個了,你要是不想被扭送到官府去,就從這兒滾出去。”北夫人眼神一橫,指著沈聽瀾說道。


  這個招呼打得是異常的親切,直接叫沈聽瀾心中最後一點努力維持的好感崩塌。


  “你叫我滾?”沈聽瀾指了指自己,反問道。


  北夫人冷哼一聲,“不是叫你,又是叫誰?”


  北小姐也插進話題來,她一邊要扇風的丫鬟多用點力氣,又一邊拿眼刀子刮沈聽瀾:“不知廉恥的下賤胚子,也不看看你生的什麽模樣?穿的是什麽衣裳?你以為就你這破破爛爛的樣子,北府會讓你進來嗎?”


  話裏話外,都是對沈聽瀾的嫌棄。好似,沈聽瀾是地上被千萬人踐踏過,沾上了泥土汙水的垃圾一般。


  沈聽瀾嘴角一彎,反口相譏:“我的確是不如北小姐你,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渾身上下也就隻有那點金銀珠寶、華裳寶衣能入眼。”


  “噗嗤——”這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白遠濯。


  在北府的地界裏,也隻有白遠濯敢笑了。


  北小姐氣得直跺腳,渾身上下的金銀珠寶也跟著晃動,“氣死我了!娘,快把這個死丫頭的皮給我扒下來!然後把她賞給府裏的王爺!”


  “敢惹我女兒不開心,你們死定了,把她們給我抓起來!”看著心愛的女兒生氣,北夫人哪裏能放任不管,命令身後的儀仗隊將沈聽瀾和白遠濯圍起來。


  “抓起來!抓起來!”北小姐開心得大笑,一張小臉扭曲得不成樣子。


  沈聽瀾忍不住皺起眉頭,這北府裏的人與她想象的出入太大,手邊突然有暖意,緊接著她就被白遠濯握住了手,“我帶你離開。”


  他平淡的語氣下,是勢在必得。


  “就憑你一個人還想跑掉?別做夢了!”北小姐嘲諷白遠濯,但是她多看了白遠濯幾眼,發現這個嘲笑自己的男人居然還是難得的美男,再看被白遠濯牽著手的沈聽瀾,就覺得更加礙眼了,“娘,我要這個男人!把他抓起來做我的男寵!”


  “好好,娘的寶貝心肝肉,都聽你的。”北夫人溫柔的笑道。


  白遠濯不理會話多的北夫人和北小姐,掃視過拿著家夥圍住他們的仆人們,空閑的那隻手手腕略一翻轉,其中一個拿著大扇子的丫鬟就慘叫一聲,大扇子也飛到了天上。


  眾人下意識的看向大扇子,白遠濯則是借此機會直接將沈聽瀾攔腰抱起,兩三步就突破了重圍,跳上牆走了。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沈聽瀾和白遠濯就逃走了。


  北小姐做西子捧心狀,“他好帥啊!”扭頭又同北夫人要求,“娘,我要他,哪怕是他死了我也要他,你幫我把他抓回來!”


  北夫人一臉笑意的摸摸她的臉,“真拿你沒辦法。”可一轉頭,對著下人時滿臉都是陰霾,“廢物!一群廢物!這麽多個人抓兩個人都能讓人給跑了!今明兩天,所有人都不許吃飯,扣掉三個月的月錢!”


  在下人們麵如死灰的神態中,北夫人和北小姐又金光閃閃的離開了。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被白遠濯抱起來的時候,沈聽瀾下意識的抱住了他的脖子,興許是沈聽瀾的懷抱令人太有安全感,沈聽瀾竟胡思亂想起來:若是來時,白遠濯也用輕功帶她來,兩人興許早就到了。


  “不下來嗎?”隨著聲音一同送出的熱氣,氤氳在沈聽瀾耳朵邊上,讓沒受過刺激的耳根迅速變紅,沈聽瀾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賴在白遠濯的懷裏,連忙跳下去。


  “抱歉。”她不斷的整理自己的頭發,借此掩蓋自己的不自在。


  白遠濯輕笑一聲。


  “現在,你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沈聽瀾想起北夫人和北小姐,就一個頭兩個大。她忍不住和白遠濯確認:“那真是我北芒叔叔的夫人和女兒?”


  “你以為我會騙你?”白遠濯臉上的笑容,虛偽危險,像是在警告沈聽瀾,隻要她敢說一個會字,就要沈聽瀾小命。


  白遠濯的確沒必要騙她,而且門房也沒有否認北芒是北府的主人,她們應當是沒有找錯的。可正是如此,她才覺得難辦啊。


  沈聽瀾忍不住歎氣,“我們先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沈聽瀾問白遠濯:“爺既然知道北府所在,定然也知道其他關於北府的事情。”


  “你想知道?”


  沈聽瀾點點頭,就是她自己去打聽,都未必有白遠濯掌握的信息齊全。放棄身邊一個大利器,再從頭開始,那可不是上上策。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白遠濯說著停頓了一下,“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告訴你北府的情報,你告訴我你與北芒的關係。”說這話時,白遠濯眼底閃過一絲困惑。他手底下有健全的情報網,北芒的所在、北府的情報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唯獨在沈聽瀾與北芒的關係上,一點線索也沒有。


  準確點來說,應當是有關沈聽瀾身份的事情,一點可循的蛛絲馬跡都找不到。


  盡管每次調查手下都能遞上來一份履曆,證明沈聽瀾是京城邊上一個小鄉村的農家女,甚至其中還有她從小到大的許多事跡。


  履曆堪稱完美,可世上怎麽會存在完美的東西?


  沈聽瀾抿了下嘴,難得的保持沉默。


  “我無意窺探夫人的身份,隻是有些好奇。”


  “好奇什麽?”


  白遠濯如實道:“我的情報網能收集到大多數情報,但是也有一些東西收集不到,甚至連一點線索也找不到。這種事情以前發生過幾次,如今又發生在了夫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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