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回來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鬥篷人沒有了在陳主家和沈聽瀾麵前的高高在上,他賠笑道:“我們滾,馬上就滾。陳燁,還不快過來扶我!”
陳燁再挨白遠濯一下,喉頭泛起腥甜味,他還想開口,見自家師叔要退避,便按捺下其他的想法,扶著鬥篷人離開。
不管白遠濯如今的打扮與他之前相見時有多大的差距,他都打不過白遠濯。如此境地,自然是走為上計。
他們要走,白遠濯也沒有攔著,隻是亂發後兩束灼灼的目光,一直貫穿兩人。
往前撤了一段路,鬥篷人撩了下鬥篷,隻見鬥篷下無衣蔽體,蠻橫著肌肉的軀體上滿是新舊相交的笑容,光是看著就叫人眼花耳鳴。鬥篷人哼聲道:“今日就算了,來日若是遇見,我必不饒你們!”
白遠濯沒有應聲,仍是注視著他們。直到那兩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了,他像一塊失去生命的巨石一般,轟然倒地。
好在沈聽瀾早有準備,及時接住了白遠濯,這才避免白遠濯的傷口撞擊地麵,發生崩裂。隻是,現在白遠濯的傷口已經崩裂得差不多了。
鮮血從傷口處淌出,沈聽瀾無聲的歎息。
“姐姐,大哥哥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的流了那麽多血!”楊藝嚇壞了,白遠濯剛剛那麽帥氣的拯救了她們兩個,她還想表達感謝呢,白遠濯就突然暈倒了。
沈聽瀾拖來竹筏,和楊藝合力將白遠濯搬到竹筏上,她為他重新清理傷口,輕聲解釋:“他為了救我們兩個,強行用內力壓製住了傷口。”如此,白遠濯才看似有了戰鬥能力,其實那兩掌已經是他能擊出的最後兩掌,若是陳燁和鬥篷人留下,她們就真的完蛋了。
索性,白遠濯還是賭贏了,他用遍體鱗傷的代價換取了她們的安然無恙。不走近,是因為不能叫別人察覺到他身上的血腥氣,也是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虛弱。將頭發齊肩削掉,亂發遮麵,是為了不讓人認出他。
可是有什麽人,會讓白遠濯不願意自己被認出?
這種地方,白遠濯說過的話在沈聽瀾腦海裏回蕩,她咬了咬下嘴唇,難道說……那個鬥篷人就是白遠濯的仇人?
晃晃頭,沈聽瀾隻希望自己所想都是錯誤的。
楊藝張開嘴巴,小小啊了一聲,就再沒說話。
給白遠濯重新收拾好傷口,白遠濯身上最後一點藥也告罄了,這也代表著,如果她們接下來不能離開這裏的話,白遠濯的傷口隻要再發生一次崩裂,那麽她們也不用忙活了,抱著白遠濯等死就好。
“走吧,我們得盡快離開這兒。”最讓沈聽瀾擔心的,還不是他們出不去,而是剛剛離開的那兩個人有沒有察覺到不對勁,去而複返。
這兒是最不安全的,她們得抓住時間撤離。
沈聽瀾將自己先前留起來的兩條烤魚拿起來,大口大口的塞進嘴裏,咀嚼了幾下後,她又掰開了白遠濯的嘴巴將嘴裏嚼爛的魚肉喂到他嘴裏,再給他灌水幫助白遠濯吞咽。
這一幕有些少兒不宜,楊藝馬上轉過身去捂住臉。不過不一會兒,她又忍不住偷偷回頭看。
這一看,恰好就看到將最後一點魚肉吞下肚子的沈聽瀾,纏綿的摸了一下白遠濯的臉,而後推著竹筏開始走。楊藝急忙過去幫忙。
沈聽瀾的猜測沒有錯,在離開後,鬥篷人和陳燁又找了一個地方休息。
“師叔,剛剛那人與我之前所見的白遠濯不像是一個人,那個白遠濯自大自傲,穿著華貴,與我們今日所見之人,大相徑庭。”陳燁終於有機會,將自己沒說完的話說給鬥篷人聽。
不料,原本在閉目養神的鬥篷人驟然睜開眼,眼角上方青筋勃起:“你說什麽?那人叫做白遠濯?是他!受了我全力一擊,他居然還沒有死!”
“白遠濯,你果然命大!”鬥篷人氣得直咳嗽,幾下就咳出血來,是突然之間的刺激,讓他被急火攻心了,“就算你不死,肯定也不會比我現在好,好啊,好啊,膽子可真夠大的,居然敢騙我!”
陳燁也是知道自家師叔和人大戰了三百回合,把自己戰成重傷的,他對自家師叔的本領了解得一清二楚,此時知道和師叔不分伯仲的那人居然是白遠濯,不由得心下一驚。
之前他還妄想著將白遠濯打敗,將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羞辱加倍的還回去,現在看來,那都是癡人說夢話。好在上次白遠濯下毒後沒有直接殺了他,不然哪裏還有他陳燁的今天啊!
“師叔,我們要不要殺回去?”陳燁越想越覺得白遠濯不能留著,他心思活泛起來,反正現在白遠濯是強弩末路,不如他們師叔侄倆殺回去,不僅能去掉白遠濯這個心腹大患,還能將沈聽瀾和楊藝抓回來。
有這兩個女的在,這一路上就有人伺候他們倆了。
陳燁的如意算盤是打得啪啪響,卻被鬥篷人一下蓋了頭:“蠢貨,我們都走這麽久了,白遠濯要不是個傻子,肯定早就走遠了,我們就是回去,也隻是白跑一趟。”
“再者說了,你能肯定白遠濯沒有後路?那廝是個狠人,我現在這個情況,再與他同歸於盡一次,就真的要沒命了。”說這話時,鬥篷人眼睛深處閃過一抹恐懼。白遠濯對他的仇恨太深,深到不惜自己的性命都要與他同歸於盡。
那就是個瘋子!鬥篷人暗罵。
陳燁心有不甘,卻又沒法違背自家師叔的話,隻好將這口氣給憋了回去。
“難道就這麽放過他們了?”陳燁問道。
鬥篷人冷笑一聲,“我野德道人恩怨分明,白遠濯的仇我記下了,待我養好傷勢後,定會取他狗命!賢侄,我們現在的重中之重,是將猴酒給明王殿下送去,這等私事,還是等公事了後,再做算計罷!”
“師叔說的是,侄兒我心中有數。猴酒有一批通過秘密渠道運到大秦去了,有一批留在這百年老窖之中某處,還有一批,則是送到那閆狗賊那兒去了。”說起正事,陳燁也就將私人恩怨放到一邊。
他為大業臥薪嚐膽數年,什麽都沒有大業重要。
“顯王那邊呢?我把他的人全都殺了,你想好怎麽和他交代沒有?”鬥篷人又問。
陳燁微微一笑,臉上滿是無辜:“師叔說什麽呢?顯王殿下的人難道不是閆狗賊下的手嗎?和我們兩個有什麽關係?還有大部分的猴酒,都落入了閆狗賊手中,我可是拚著小命好不容易帶回去一點猴酒,顯王殿下嘉獎我都來不及,又怎麽會怪罪我?”
鬥篷人哈哈大笑,“好,不愧是我的賢侄,有老夫當年的風範。尤其是嫁禍給閆狗賊的事兒,你一定得辦!顯王是我大秦的皇子,總與外國的臣子勾勾搭搭,算什麽?也不怕叫人笑話,你要是把這事辦好了,那就是清君側,明王殿下一定大大有賞!”
陳燁麵上滿是喜色,好似已經看見了自己未來風光無限的模樣。他輕咳幾聲,故作謙虛:“這都是師叔教導得好,要不是有師叔在,小侄哪能將事情辦好?”
“還是你小子懂事,放心吧,明王那邊我會幫你美言幾句的。”鬥篷人得如此賢侄,更是心情舒暢,這次遭遇白遠濯追殺,好在是有個陳燁前前後後搬著,不然他一個人肯定狼狽得多,就是衝著這一點,他也會幫陳燁說話。
師叔侄兩人一起在明王那邊辦差,也好互相照應著。
另一邊,沈聽瀾還不知道她們逃過了一劫,她一刻也不敢懈怠,帶著白遠濯和楊藝往外走,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楊藝不小心碰到一個機關,竟是直接將她們送到了地麵上,雖然白遠濯已經震動的原因有些傷口又被撕裂了,可現在她們已經出來,這也不會構成什麽大問題了。
她們是出現在了河流的山林地邊上,順著河流往下就是楊藝的家了。時隔這麽久,再看到外麵的陽光,連沈聽瀾都有種逃出生天的幸福感,更不要說楊藝了。
她畢竟年紀還小,高興得又蹦又跳。
“姐姐,快到家了!我馬上就可以見到爹爹和娘親了,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之前他們為了救我,還受傷了……”楊藝說著,卻聽到後麵一聲脆響,她回頭一看,沈聽瀾雙眼緊閉,栽倒在地上。
她的臉,就像白紙一樣慘白,嘴唇更是發青發紫。
楊藝驚慌的撲上去:“姐姐!”
……
再醒來之時,沈聽瀾感覺眼皮很沉重,嘴邊好像有什麽清凉的液體流進來,是微甜的,讓餓得甚至有些痙攣的胃部得到了舒緩。
“小藝……”好不容易睜開眼睛,眼前出現的人卻是重影的,沈聽瀾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才看清了身旁的人是楊藝,她端著豁了一角的碗,正在給她喂米粥。
“姐姐,你醒了!太好了!”楊藝眼淚落了下來,“玄爺爺說你是疲勞過度,加上一直餓著肚子,這才會暈過去。對不起,我不該吃那麽多,要是我能給你留一點,你就不會這樣了。”
小姑娘覺得是自己吃太多了,才會導致沈聽瀾餓暈過去,她心中很是愧疚。
沈聽瀾道:“水……”她嘴巴裏幹得很,楊藝剛剛喂的粥水如同杯水車薪一般,能緩解一會的不適,可沈聽瀾嘴巴裏還是長久的不舒服。
“好,馬上來。”楊藝連忙去倒水。
喝下幾杯水後,沈聽瀾這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她舔了舔嘴唇上結成一塊一塊的死皮,問道:“白遠濯呢?”
“夫人,爺沒事。”冬雪抱著炭盆走進來,點燃了炭盆裏的碳後走向沈聽瀾,“爺那邊有白曲看顧著,已經不成問題了,反倒是您這邊不叫人省心。”
冬雪歎了一口氣,“您出門之前好端端的,這才出門多久,又是餓暈,又是受寒,顧老叫奴婢拿炭盆來烤烤房間,說是您現在不能受一點涼氣,還有,這三天裏您就是房門都不能出去一步了!”
沈聽瀾笑了笑,很是虛弱:“都聽你的。”這幾日的經曆,說起來很簡單,甚至可以幾句話帶過,但是個中心酸難處,隻有沈聽瀾自己知道。
食物不足,再加上幾次三番的遭遇危險,她榨幹了自己所有的潛能,卻又不給自己的身體補充,三人之中,除了楊藝,她與白遠濯付出的都很多。
聽冬雪抱怨自己一通,說她這幾日找沈聽瀾找得好苦,在冗雜聲中,沈聽瀾沉沉的睡著了。
“姐姐睡著了,你就不要再念經了!”楊藝看沈聽瀾閉上眼睛,連忙對冬雪說道。
冬雪馬上住了口,幫沈聽瀾整理背角,“你出去吧,讓夫人好好休息。”
“我不走,我要陪著姐姐。”楊藝搖了搖頭,倔強的說道。
冬雪指了指她那碗放涼了的粥水說道:“剛剛夫人沒有胃口,等下睡醒了一定會餓,你去把粥熱上,免得到時候著急要,又沒有。”
“才不會。”楊藝說著,向冬雪做了個鬼臉。她總覺得冬雪是在和她搶姐姐,對她的態度就不是很好。
這可是將冬雪氣得頭疼,淚花也在眼角凝聚,“夫人,這就是你不顧生命也要救回來的小姑娘嗎?她們一家倒好,須須尾尾一點事情都沒有,可您和爺……”她再說不下去。
這幾日和白曲掘地三尺的找人那些艱難和苦楚,在沈聽瀾和白遠濯安全回來後,化作了淚水。
外麵傳來腳步聲,冬雪用帕子抹掉眼淚,又去看炭盆裏的火是不是小了,白曲從外邊進來,問道:“爺讓我來問夫人,她可好?”
“夫人好不好,與你有什麽相幹的?你之前不是同我說,隻能先救爺,夫人的安危是次要的嗎?”冬雪沒好氣的瞪了白曲一眼,話裏含刺。
白曲尷尬,“這……那時爺突然失蹤,我也是一時著急,才會說出傷人的話來,你大人有大量,別和我計較,好嗎?”
“好你個大頭鬼。”冬雪壓低了聲音,“什麽一時著急,我看你是原形畢露!夫人要休息,你給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