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小姐,奴婢剛剛聽說,楊小姐在宴會上被別人中傷,回去生了好大一場病。”沈思思說這話的時候,沈聽瀾還在寫白府整改的計劃書。
她停下筆道:“詳細說說。”
“前幾日楊小姐不是傳出了不孕的事兒嗎?她的繼母怕事情傳大了她嫁不出去要變成老姑娘,就帶著楊小姐去參加宴會。”
不料楊寸心無意間聽見了其他人編排自己不孕,不會有人要。
當時,楊寸心就被氣哭了,險些一頭撞死在梁柱上,最後是宴會的主辦方出來做主,讓說閑話的人給楊寸心賠禮道歉,楊寸心情緒才穩定下來。
隻是宴後回府沒多久,就傳出來楊寸心病了的消息。
“現在那幾位說了楊小姐閑話的人,都被百姓們說道呢。”沈思思想起這最早傳播楊寸心不孕的人是自家小姐,便問:“楊小姐會不會因此記恨上小姐啊?”
沈聽瀾不置可否。楊寸心一直都記恨她,這次的事情至多讓她更加記恨自己。
“還有一件事,楊小姐病了以後總是派人去請爺。”說到這個事,沈思思就有點不忿,白遠濯和楊寸心什麽關係?她生病了為什麽要請白遠濯過去看她?
一個待嫁閨中的姑娘,糾纏有婦之夫,叫沈思思極為不齒。
沈聽瀾聽過,卻並不算詫異,前世裏白遠濯就對楊寸心不錯,生病了去看她也是正常,隻要他一日還需要楊家的勢力,就一日會對楊寸心特殊對待。
“不過小姐放心,爺心裏隻有您,楊小姐的邀約,他全都婉拒了。”沈思思嘿嘿然一笑。
沈聽瀾卻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白遠濯沒有去?他不怕得罪楊寧珂?這人是轉性了?還是被五通神附身了?奇怪,奇怪!這絕不是白遠濯的處事風格。
心湖亂泛起波瀾,沈聽瀾穩了穩心神問:“爺拒絕楊小姐用的什麽借口?”
什麽借口?
沈思思搖頭反駁,不是借口,而是白遠濯實實在在沒有時間。自從白遠濯花費三萬兩購買祭裙贈送給自己的夫人一事傳入宮中後,陛下特意召見了白遠濯。
而白遠濯,當時就從兜裏掏出五萬兩獻給國庫,讓陛下另眼相看。這段時日,陛下時時召見白遠濯商討政事,時不時就要問起白遠濯。
白遠濯為了恭迎聖駕,已經宿在宮裏兩日了。
這些在白府裏都已經傳了好幾遍,隻不過沈聽瀾醉心於整理賬冊,沒有去留意罷了。
沈聽瀾看著即將完成的計劃書出神。
她還在想白遠濯為什麽會送她祭裙,原來這是他的錦囊妙計,能幫助他重得盛寵。
擱下筆,沈聽瀾揉揉發脹的眉心。
想叫沈思思將案桌上的東西都撤下去,可猶豫片刻,沈聽瀾沒有說,她緩緩歎出一口氣,又將筆拿了起來。
不管白遠濯是出於什麽目的,他幫自己找回了娘親的祭裙。
沈聽瀾感謝他。
清理好白府的亂帳,是她給他的謝禮。
落筆幾遲疑,在第七日的下午,沈聽瀾總算將計劃書完成了。她將風幹了墨跡的紙張收斂成書,珍重的放進書桌抽屜中去。
換了一身石青曳裙,沈聽瀾帶著沈思思去了賬房。
人人都說白遠濯這幾日宿在皇宮裏頭,白府裏難以得見他的身影,可沈聽瀾剛一踏進賬房的門,就看見白遠濯的背影。
他正在古賬房說話:“我要一萬兩,現銀。”
沈聽瀾眉心狠狠一跳,上行下效,就是因為白遠濯對銀錢太不重視,底下的人才有膽子想方設法的從白府中謀取好處。
“爺。”這整改的第一步,就該從改變白遠濯的開銷習慣開始。
沈聽瀾給白遠濯問安後,問道:“爺支取這麽大一筆銀錢,是要做什麽?”
白遠濯看了沈聽瀾一眼,眸中似有詫異。
她從前是從不過問他要做什麽的,更多的是對他說:“我支持爺。”那樣的空話。
白遠濯沉默了片刻,竟如實說了:“有些人情需要打點。”重獲盛寵,也就意味著願意與白遠濯接觸的官員們多了,你來我往的,總要打點打點。
“那也不用用到一萬兩!”沈聽瀾簡直想要歎氣,“拿一千兩就夠了。”隨即,不容置咄的要古賬房數出一千兩來。
古賬房看向白遠濯,見他沒有說話,便照做了。
“你這是在行駛當夫人的權利?”古賬房幹活的時候,白遠濯卻開口了,他微微蹙著眉,像是在思考著什麽,“當夫人的不能太吝嗇,顯得小家子氣。”
沈聽瀾搖頭,“我這不叫吝嗇,叫持家有道,鋪張浪費要不得。爺,白府現在一點家底也沒有,全靠鋪子撐著。要是鋪子出了個什麽意外,要叫白家的後代怎麽過?”
是,在她有記憶的往後幾年裏,白家還是大魚大肉過得好好的。可誰又能保證,十年後二十年後,白家還能如此?
白遠濯一怔,目光下移,從沈聽瀾的肚子上飛速劃過。
沈聽瀾猶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白遠濯實在是太敗家了,看在祭裙的份上,她便提點提點他。
雖然兩人心中所想天差地別,但最終白遠濯還是接受了沈聽瀾的安排,拿著那薄薄五張兩百兩的銀票走人了。
古賬房已經五十多歲了,總是笑眯眯的,就像現在:“夫人過來,可是有事要吩咐?”
“嗯,我想請古老先生幫我一個忙。”
“夫人有什麽要吩咐的隻管吩咐就是,說幫忙那是折煞老身了。”
不去管古賬房話中推脫的意味,沈聽瀾隻管將自己的意思傳達給古賬房:“往後所有支出,古老先生都留檔存下來。”
“不管是誰來支取銀兩?”古賬房問。
沈聽瀾點點頭,“這是額外的工作,我會另外給古老先生算一份例錢。”
古賬房笑得眼睛眯剩下一條縫,“那老身就先謝過夫人了。”
從賬房那兒離開後,沈聽瀾又讓人去居蓮院跑了一趟,跟邱姨娘求了個整頓內宅的恩準,也算是將她要做的事情過了名頭。
這個事,很快就在白府下人中傳開了。
隻是白府的下人們在長久的安逸中養得懶散了,她們隻做話談,鏽了的腦袋全然不知改革的風暴很快將席卷到她們身上。